独孤贵妃的神色变化当然瞒不过有备而来的慎妃。慎妃叹了口气,没有去看皇帝,只是看着卢昭容道:“贵妃娘娘一来,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了。妹妹真的是误会我了。”
卢昭容一愣,小心翼翼的瞟了独孤贵妃一眼。独孤贵妃一看到自己宫里的食盒,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当然不会任由事情跟着慎妃的安排走下去,正打算想个什么办法扭转局势,结果慎妃一句话把她的思路给堵上了。
皇帝皱眉道:“什么真相?什么意思?”
慎妃指了那食盒道:“妹妹难道连贵妃娘娘的食盒都不认识了吗?”
卢昭容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连泪水都戛然而止,就好像一场戏刚刚结束。她怯怯道:“慎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慎妃朝皇帝和独孤贵妃欠了欠身道;“皇上,娘娘,这食盒是独孤贵妃送给嫔妾的,因嫔妾有孕没有胃口,又想着怎可拂了贵妃娘娘的好意,所以就把这食盒送给了卢昭容,至于卢昭容为何中毒,嫔妾实在不知。”
卢昭容只想着如何打击慎妃,因为见到来送食盒的是慎妃宫里的采儿,因此没有想太多。她连续两次打击慎妃却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所以她心一急,最后用了这么个漏洞百出的法子,却没想到,连带独孤贵妃一起被连累进去了。
独孤贵妃神色复杂的看了卢昭容一眼,有些阴鸷的怒意,卢昭容被看的一抖,但是独孤贵妃绝对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她缓缓道;“兴许,是在半路被动了手脚也难说。依臣妾看,只需将那个叫采儿的丫头叫来问问就是了。”
皇帝沉吟片刻道;“也罢,就依独孤贵妃所说吧。”
内侍领命而去,可是他很快就一个人回来了,带来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采儿死了。
慎妃眼底的惊讶掩不住,安茹儿也万分诧异,她悄悄的看了独孤贵妃一眼,却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冷笑。
皇帝不悦道:“好一个刁滑的奴才!”
这等于是把所有的罪推到了采儿身上,慎妃也难逃斥责,慎妃急道:“还请皇上明察,一来,臣妾寝宫到卢昭容宫里都是大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采儿想下毒也没有机会。再说,贵妃娘娘原本是送给臣妾的点心,臣妾因为一时不适,才想着把点心送给卢昭容,完全是临时起意,又怎么会谋划这么周全……”
“行了!”皇帝冷冷的打断了慎妃的话,他环视了殿中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独孤贵妃身上:“贵妃,此事就交给你查办了,朕还有事,先回建章宫了。”
皇帝素来最不喜后宫争斗,在他看来,这无非都是后宫女子闲着无聊才搞出来的把戏,因此他早就不耐烦了,眼看事情越来越复杂,他便直接交给了独孤贵妃,自己拂袖而去了。
慎妃急道:“皇上!”
谁知皇帝连理都没有理她,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皇帝一走,独孤贵妃笑的端庄高贵:“慎妃妹妹,此时虽然是你宫中的人所为,只是你如今有孕,一时对宫人没有约束好,也属正常,本宫劝你还是好好回去养身体吧,这件事情本宫自会慢慢查清楚的。”
独孤贵妃直接来了句“你宫中人所为”,这就等于是结案了,慎妃当然不甘示弱:“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没有查过,就认定这件事情是采儿所为吗?”
独孤贵妃慢条斯理道:“妹妹要真这么想,本宫也没有办法,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有这点功夫,也好好好约束约束自己人,卢昭容的事情就不劳妹妹分心了。”
独孤贵妃说的很明白,哪怕卢昭容把事情办砸了,她都要维护卢昭容,这是安茹儿和慎妃都忽略的一点。
独孤贵妃一出手就杀了采儿,如此干净利落,心狠手辣,安茹儿知道这一次慎妃没有占到上风,于是朝婷芳使了个眼色,婷芳立刻会意,托了慎妃的手道:“娘娘,您身体要紧,回去休息吧。”
慎妃也明白现在的情形了,她虽然心里有气,但是也只能暂且压制住,朝独孤贵妃福了一福,礼数周到的离开了。
安茹儿和婷芳扶了慎妃走出卢昭容的寝宫,门从里面缓缓关上,至于独孤贵妃如何训斥卢昭容,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这件事情说明,独孤贵妃并不蠢,甚至很有大局观,她知道什么时候能弃掉惹祸的棋子,而什么不能弃掉,甚至要保护。
独孤贵妃在后宫多年屹立不倒,沈皇后,崔皇后都先她而死去,尽管皇帝不再封后,但是独孤贵妃在后宫和皇后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家族的支持,她本人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安茹儿暗道,自己还是太过轻敌了,以为自己两次化解了独孤贵妃的攻势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这后宫的水的确很深。
慎妃在卢昭容处是犹自撑着一口气的,一回到寝宫,疲态尽显,歪在榻上歇了好一会在缓过神,她就着婷芳的手喝了几口水,沙哑的嗓子才恢复了清亮。她苦笑摇头:“看了这一次我们输了。”
安茹儿劝道;“娘娘何必丧气?正所谓此消彼长,若是独孤贵妃那么容易就被拿住把柄,她又如何在后宫多年屹立不倒呢?”
慎妃点点头:“的确如此,只是可惜了采儿。婷芳,你去拿银子给采儿的家人,好好将她葬了吧。说到底,她也是因为本宫而死。”
慎妃的目光凝视在前方的某一个点上,看了数秒,忽然眯起眼睛,锐利如刀:“这次小打小闹,不但动不了对方根本,反而还容易被反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重症需猛药,不能一击必杀,还不如一力隐忍,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