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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人老去，美貌衰败，就是这种表情终于疲惫了。老人化妆、整容，是&ldo;强迫&rdo;坚持不疲惫，有时反显得疲惫不堪。老人睡着，见得更老，因为别的附加的表情率尔褪净，只剩下衰败的美貌这一种惨相，光荣销歇，美貌的废墟不及石头的废墟，罗马夕照供人凭吊，美貌的残局不忍卒睹。

外篇

在脸上，接替美貌，再光荣一番，这样的可能有没有?有‐‐智慧。

很难，真难，唯有极度高超的智慧，才足以取代美貌。也因此报偿了某些年轻时期不怎么样的哲学家科学家艺术家，老了，像样起来了，风格起来了，可以说好看起来了‐‐到底是一件痛苦的事。

那些天才，当时都曾与上帝争吵，要美貌!上帝不给，为什么不给，不给就是不给（这是上帝的隐私，上帝有最大的隐私权‐‐拆穿了也简单，美貌是给蠢人和懒人的），争得满头大汗力竭声嘶（所以天才往往秃顶，嗓子也不太好），只落得悻悻然拖了一袋天才下凡来。

&ldo;你再活下去，就好看不成了。&rdo;

拜伦辩道：

&ldo;那么天才还有没有用完哪?&rdo;

上帝啐之：

&ldo;是成全你呢，给人世留个亮丽的印象吧。还不快去冼澡，把希腊灰尘土耳其灰尘，统统冲掉!&rdo;

拜伦垂头而斜睨，上帝老得这样啰嗦，用词何其伧俗，&ldo;亮丽的&rdo;。其实上帝逗他，见他穿着指挥官的军服，包起彩色头巾，分外英爽!

他懒洋洋地在无花果埘下泼水抹身。上帝化作一只金丝雀停在枝头，这也难怪，上帝近来很寂寞。

拜伦叹道：

&ldo;唉唉，地下天上，瘸子只要漂亮，还是值得偷看的!&rdo;

树上的金丝雀唧的一声飞走了。

遗狂篇

采采景云照我明堂

樽中靉靆堪息彷徨

理易昭灼道且惚恍

惚兮恍兮与子颉颃

有风东来翼彼高冈

巧智交作劳忧若狂

并介已矣漆园茫茫

呼凤唤麟同归大荒

那时，我在波斯。后宫曰暮。

波斯王得意非凡地在我面前卖弄才情：&ldo;朕之波斯，岂仅以华奢的锦毯驰名于世，更且以华贵的思想，华丽的语言，令天下谈及波斯无不归心低首，哦……思想是卷着的锦毯，语言是铺开的锦毯，先生以为然否?&rdo;

余曰：

&ldo;美哉斯言，陛下的话拽在别处听到时下面还有两甸：思想愈卷愈紧，语言愈铺愈大。&rdo;

静了一会。

&ldo;请先生猜猜我在想什么?&rdo;波斯王面呈悦色。

&ldo;陛下所思如此：邪家伙还说是想出了这个警句马上奔来贡献的。&rdo;（那家伙是指曰夜缠绕着我的某博士）王掀髯扬眉：&ldo;先生言中，此人休矣。&rdo;

我觉得要拯救耶专事贡献警句的奴才也不准，乃曰：&ldo;贵国的思想语言的锦毯，也应像羊毛丝麻的锦毯那样倾销到各国去;彼欺君者，可免一死，遣去作思想语言的锦毯商，以富溢荣耀波斯帝胃。&rdo;

王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