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千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童舒就发现了,他没有惊动她,而是上了楼顶,站在山庄最高处,看五千在自己眼皮底下干什么。当双成的摩托车出现在石桥上时,他以为五千会把双成悄悄带进山庄来,心里还盘算着怎样给他们一击,但让他意外的是,那两个人竟然一起离开了。
阳春三月午后的阳光明亮却不刺眼,风清新柔和地吹拂着。童舒站在楼顶,大半个南湖尽收眼底,他的目光追逐着沿湖前行的双成和五千。此时环湖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双成的摩托车走到离山庄最远的地方,童舒依然望得见,直到转进一个死角,消失不见。
当摩托车从童舒的视野中完全消失时,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掏出手机,迅速按出五千的号码,正要拨通时,又犹豫着停手了。童舒关上手机,颓然倒在一把躺椅上:我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我的精神又出问题了?——童舒猛地坐起,拿出手机。
“青瞳,是我。”他是打给叶青瞳的。
“哦,你在哪儿?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在山庄,青瞳,山庄重新开业后,我想去你那儿检查一下,我觉得自己好像精神出了点问题。”
“有什么症状吗?要不你现在就过来,或者我过去看你?是不是因为山庄改造压力太大、工作太累造成的?”电话里,青瞳一下紧张起来。
“也没那么严重,你别过来,我家人都和我在一起呢,看到你突然来找我,他们又要紧张了。就是我最近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心理,跟一个人有关。看不到那个人就完全没事,看到她在眼前,就会做些奇怪的事,说些奇怪的话,想些奇怪的念头。”
“这样啊,具体情况我们见面再说吧。童舒,如果你的问题只跟某个人有关,你尽量避免跟他见面或打交道。记住我的话,千万别把自己往一个狭窄的思维空间、情感空间里逼,明白吗?”
“我尽力吧。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我认识吗?这世上还有让你这样不安的人?我还蛮好奇的。”
“一个完全不相干、不重要的人,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人,是我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你自己会意识到这一点,说明没问题。童舒,别想太多,尽量放松,你可能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工作太拼、压力太大的缘故。山庄开业后我们再细说吧。”
童舒放下手机,重新躺回椅子上。
双成带着五千绕湖大半圈,俩人坐在湖边聊了一会儿,又从原路返回,双成把车骑得很慢。
“五千,你说那个童舒会不会是故意开车绕路,不经过我们修理厂啊?”双成对没能在路边看到五千,还是耿耿于怀。
“他为什么要故意这样?”
“不让我们见面啊?”
“为什么不让我们见面?他知道我们约好了你在路边等我吗?”
“他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又没说。我是晚上在自己房间悄悄给你打的电话,当时家里人都睡觉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那家伙看起来傲慢无礼,实在是让人讨厌。”
“他说话确实跟他家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们家里人好像也都让着他。”
“惯的呗!你可别惯他这毛病,他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不用担心啦,我都很少见到他。李嫂还有十几天就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养老院上班了。”五千完全不把童舒放在心上,对于双成的担忧,她也没有当回事。
五千回到东篱山庄,童家好像没有人知道她出去过,童舒也没有问什么。
第二天上午,童舒找来工具,在第四十级石阶上的一颗星星上亲手刻下爷爷奶奶的名字,又在第二十七级石阶上刻下童振声和白慧的名字。
白慧并不想在石阶上刻名字:“我们的名字真的也要刻吗?是不是等我们金婚的时候再刻呢?今年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年份。”
“你这人!我们的每一年都是特别的年份!刻!”童振声倒是很有兴致,“老婆,对客人来说,在这里刻上名字记录的可能只是一份情感,一个时间的见证,对我们来说,这山庄是什么样的存在?意义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