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做了个梦,覃兰雪披着晋雄抢来的白狐皮坐在他的床边,脸上净是灰屑,摇晃着他:“沣儿,醒醒,火烧起来了,你快跑。”
他揉着眼睛:“火怎么烧起来了?”
覃兰雪递给他一个箱子:“那狼痞子绑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官兵寻了来。你带着这些钱快跑,不要回来。”
他被覃兰雪推出房门时才看清,猩红的火光将天空染尽。他记着覃兰雪的话,从寨子的后山小路往下,天亮时就能到镇子上,她会躲着,等他找人回来救她。
厮杀的声音在耳边响着,他听见心脏咚咚地起伏着。
通往后山的路上有间破木棚,覃一沣记得前一天夜里晋秋跟木棚里的人偷偷许下的约定,若是她救下他,他们便一生在一起。
脚步停下。
他没有听覃兰雪的话。他跑到后山下,跟身后的那人指着覃兰雪跟他说的那条小路后,又折了回去。
那人问他:“是晋秋叫你来的吗?”
心里一空,他要回去救晋秋!
他抬头,上山的路跟下来时一样,只是胸腔里有东西在跌宕。他双脚发软,跌倒后再爬起时,喊了一声:“晋秋,你等我啊!”
睡梦惊起,覃一沣坐了起来,头发被冷汗浸湿,衣服也湿了一半。
他起身点灯,瞧着明晃晃的灯光,自嘲了一声:“你从来不等我。”
从来就,不曾等过我。
第六章过去的人就留在过去吧
1。
再不用去国洋学堂,晋秋彻底闲了下来。她人不在缺月坞里,跟着斗三两往长旧里跑。那里新开了个斗鸡场子,来的都是些小老板,手里拿着闲钱,下两注当酒钱,输了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长旧里是条老巷子,临着英租界,前两年的时候还有几家铺子营生,现在全搬进了租界里,彻底荒了。
斗三两跟晋秋聊得来,两人从这个小场转到另一个小场。斗三两说下哪个注,晋秋就跟着下哪个,不问只跟。斗三两觉得晋秋懂事,称赞了两句,想起晋诚,问她:“你俩不是亲姐弟吧?”
“不是。”晋秋答。
“表亲?”斗三两又问。
下注的那只鸡输了,抖着翅膀缩在角落里。
“也不是。”
斗三两点头,又说:“是不像,晋诚那小子婆婆妈妈的,掏一个大洋出来也能磨叽半天,跟您实在搭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