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龟兹。
四月末,处在绿洲的龟兹已经一片生机。
杨玉环正坐在堂里,手里拿着李琩之前送她的曲谱,心里想着和李琩过去一年相处的日子。
一想起李琩,她的脸上总会不自觉的带着笑容,她在内心祈祷李琩平平安安,早日归来。
正想着,辛云京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行礼道:“王妃,探马来报,突骑施近一万五千兵马已到龟兹西北八十里外,为了王妃的安全,末将请即刻派人护送王妃至焉耆镇,待末将退敌之后,再接王妃回来。”
除去盖嘉运吃的空饷,安西总共还剩两万四千兵,李琩带走了一万,还剩下一万四千兵,但这一万四千兵,并不是全部在龟兹。
安西有四镇,龟兹留了七千兵,其余兵力分散在各镇。
所以,听到突骑施来了近一万五千兵,是龟兹的两倍有余,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吓了一跳,杨玉环还未回辛云京的话,他们便连忙想去收拾行李,准备开逃。
“慌什么!”
杨玉环强自镇定,喝住丫鬟小厮,把刚进门的红月和张木槿吓了一跳。
只见杨玉环扫视了众人一眼,才对辛云京道:“辛将军能退敌么?”
辛云京诚实道:“敌军势众,一时之间恐怕很难退敌。”
杨玉环又问:“那辛将军能守住城么?”
辛云京道:“守城应是可以。”
“既然辛将军能守住城,我又何必出走?”杨玉环反问。
辛云京道:“殿下临行前将重任托付,末将只是怕惊吓了王妃,也怕万一……”
辛云京没有说完,因为作为一个将军,这样话他说不出来。
不过杨玉环明白他的意思。
杨玉环沉思着,她在想,如果李琩在,李琩会怎么做,怎么说。
想了半晌,杨玉环笃定道:“没有万一。龟兹是安西最坚固的城池,如果龟兹陷落,那整个安西也会不保。若安西不保,殿下也就没有后方,那时候殿下就会孤悬域外。若是突骑施再从安西出兵,袭击殿下后方,那殿下岂不是危险之极?”
辛云京道:“王妃所言有理,请王妃尽管放心,末将派人送走王妃之后,必定会死守龟兹!”
杨玉环摇摇头,道:“龟兹兵马本来就不如突骑施多,若辛将军派兵护送我,岂不是更加削弱了我军实力?再者,我若一走,士兵、百姓们都会以为龟兹陷落再即,届时人心不稳,于辛将军护城不利。”
“这……”
辛云京也明白杨玉环说的是对的,他宁愿身死也要守住龟兹,但他承担不起杨玉环有任何危险的责任。
杨玉环见辛云京还在犹豫,又道:“殿下走之前已经让北庭节度使协防安西,我们只需固城坚守,等北庭援军一到,我们必能取胜。”
说着,快步走到门口,问护卫要来一把刀,转身对辛云京道:“辛将军只管固城坚守,若龟兹城破,我马术尚可,届时我能逃便逃,若逃不了,我便用这把刀自我了结。”
辛云京闻言惊住了。
他记得刚出长安时,杨玉环遇到伏击还会害怕。
他以为,像杨玉环这种繁华里下长大的柔弱女子,听到敌军来犯,应该是想着快逃,然后弄得满城风雨。
但没想到,杨玉环竟然变得如此刚烈,如此沉稳!
辛云京没有再多说,恭敬道:“既如此,末将即刻去前方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