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多高?海有多深?天地是否有尽头?等你们长大就不会想这些问题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呐,几百年前他们关心的是碗里的饭是否能够吃饱。飞天遁地的仙人们动起手来会不会拆了自己的房子甚至要了自己的小命儿。后来好了,陈元皇上带着一帮能人东征西讨打跑了那些坏仙人,从此咱们这就有了陈氏庇佑下的安稳日子,跟着皇帝练功的能人们就成了修士。这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咱们的祖师奶奶,现在呢是咱们的徐大掌门,至于未来嘛?嘿嘿,说不定是我,也说不定是你们中的一个。”
白子真蹲在地上,乐呵呵的给几个刚入门的小娃娃讲古。说到这抬手一点,戳了其中一个小胖子的额头一下,小胖子一愣,咯咯咯的傻乐起来。他一乐,把大伙儿都逗乐了。白子真一边笑一遍压手示意孩子们安静准备继续讲,这时听得脚步声近。刚转头,一名龙飞门年轻弟子已立于身侧,颔首施礼道:“白师兄,掌门有请。”
白子真点头,笑着哄散了小娃娃们,紧随着这名弟子来到别院深处的堂屋前。年轻弟子躬身离开,白子真收敛了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简单,格局与民间富户的待客厅别无二致。唯一惹人眼目的是供桌上方的挂像。画的是一位白衣女子,不施脂粉却依然称得上国色天香。肃手踞立却是一副大丈夫做派,白子真见到挂像轻叹一口气,走到近前躬身行礼后,侧首望向供桌一侧的年轻男子。
“掌门有礼了,特地劳烦你抽出时间听我这个没出息的师兄发牢骚,辛苦辛苦哈。”白子真一边不咸不淡的说着客气话,一边松松垮垮拱了几下手,很是随意。
男人相貌英武俊朗,尤其是一双深邃的墨瞳仿佛能映出对面人的灵魂。他自然是龙飞门的现任掌门,徐启颜。对于自家师弟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早习以为常,冷峻的面孔没什么变化,说话的语气还相对温和:“白师兄不必多此一举,你我一起长大,你知道我不耐繁文缛节,有话直说便好,是对招募弟子的新章程有意见?”
白子真见徐启颜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便一改怠惰的姿态,直视他投来的目光道:“归一道已不复存在,但我白家血脉还在,你们这些白岚的徒子徒孙还在。甫一分家便改弦更张,改了祖宗定下的规矩,师兄不才想请教一下掌门的高见。”
徐启颜好像早就预知了白子真的想法,没等他说完话把气喘匀就跟答道:“这次公开募集新弟子,师兄最在意的应该是施捐丰厚者后人可入门受教这一条。”说罢顿了顿“这很容易理解,龙飞门百废待兴,缺钱。”
白子真听罢瞪大了眼:“就因为这?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瞻远瞩。”
徐启颜又是紧接着白子真的气口说:“归一道分家不分产,名下生意乱账丛生。又加上顾师兄、钱师叔两支行魔道恶业连累我等为王法所害。慎思之下,当以现实为度。”
白子真气恼的反驳:“以现实为度?你有没有想过,当下乱局便是朝廷的侵蚀之计。那昏君顺帝不理朝政,任由冥殿恶徒假使皇权肆意妄为,意图奴役天下修士为己所用。那些所谓的富户送进来的如果是冥殿的鹰犬,假以时日,你这掌门又该如何自处?如何面对祖师‘择人首善’的教诲?”
徐启颜这次没有急着接话,他看着白子真一口气把话说完,头顶的虚汗以及几缕散乱的白发。愣了愣神儿才缓缓开口:“十年,择人首善要闻其言,敏其行,并不以温辞晓礼为善,要见其本心,知晓他一世为人的大动机才可断其善否,师傅选中我用了十年。顾师兄、钱师叔亦然。”
这话如同钢针扎进白子真的心里,身为归一道祖师的直系骨血,他却生来没有半点大志。功法学识全部一塌糊涂,把时间都放在搜罗各种奇诡异闻上。同门虽都对他和善有加,但也仅止于此,大家都在追求道法精进,谁有空来跟他讨论这些耸人听闻的闲篇。只有顾师兄,山门里唯一一个修道天资绝顶而行为不着边际的怪人才会隔三差五来找他侃大山。甚至于后来他与钱师叔堕入魔道直接导致归一道分崩离析时,白子真心里也无法对他生起恨意。
徐启颜这番话也实在太绝,直接把难啃的骨头丢回给白子真。你说要择人首善,我们也确实是这么被选出来的,现在我是好的,那两位明摆着不好,你说如何是好?
白子真被驳的心里难受脑子又想不出理来。徐启颜见不得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便补充道:“当今圣上无能,冥殿妄图取而代之天下修士皆知。我龙飞门即便择善取士,却也难保能有十年之后,我已与扶龙阁的三位长老议定,当下首要,让龙飞门存续,其余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