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葫芦打断,他说,洛施,你知道,我毁了两个同我们年龄一样的男孩,一个是刚从书店出来的优等生,一个是家庭破败的男孩。他们一个是被我撞死的,一个是为我定罪,下半生要面对监狱里四面冰冷的围墙的……我……葫芦没说完便哽咽了,然后便有一滴温热的眼泪滴在了我的手上。我轻轻地移过去,把肩膀放在葫芦的下巴下,此刻的葫芦有我从未见过的迷茫,他像一个无辜被人抛弃的小孩。他说,葫芦,有些时候,我们对一些事真的无能为力。是的,无能为力。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离别,还有行尸走ròu的存活。因为葫芦是被他爸爸保释出来的,所以他必须低调地待在家里等待法院的判决书。转眼,秋天已经过了一半了,天气有点凉,我开始穿起了开衫,戴针织帽。因为葫芦出了事,大家都觉得难过,所以很少出来聚。米楚给我打电话时,我已经工作得有点不分昼夜了。看着窗外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有点微微泛黄的模样,我突发感慨,从夏天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却为什么像过了三年一样?!米楚的生日会,像是三年前那样久远。氤氲的时光里,模糊得看不到从前。米楚说,都一周没见了,最近忙什么呢?我趴在桌子上,无力地应着,工作,上班好累啊。我说,你呢?我在学校上课、睡觉、看碟、玩游戏啊。我觉得我最近出家了,过得清心寡欲的。我笑她,说的也是,让你这个夜猫子过正常的生活还真不容易。米楚说,得,那一会儿出来吃个饭吧。我刚在小区外看到苏冽的车了,待会儿我跟郑玉玺要过钱后,让她一起载我过去。你叫上千寻。行。刚好你敲诈过你爹后,我们就可以敲诈你了。我跟米楚说说笑笑。这时,我听到她那边&ldo;叮咚&rdo;一声,米楚边摁门铃边跟我发牢骚,妈的,下次老娘配把他的门钥匙、车钥匙和保险箱钥匙,每次都这么摁门铃,累。我是他女儿,他也不说给我一把钥匙,你说……我说什么啊?米楚那边突然一阵沉默,我边用笔在纸上乱画,边惯性地应着她。但是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应。我连着&ldo;喂喂喂&rdo;了几声,以为她摁了门铃进屋后连再见都忘了说,于是嘀咕着&ldo;这个傻&tis;&rdo;正准备挂掉,却听到那头米楚轻飘飘的声音。她说,你说,我怎么在郑玉玺这里看到了苏冽?……花霏雪手打[1]理想男朋友的条件就是,带得出去,带得回来。米楚的话让我突然为之一振,我立刻拿着电话坐直身子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可我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边便断了线。我的世界好像突然刮过了一阵狂风,我觉得这股狂风仿佛要将我身边手牵手,像大树一样的朋友连根拔起。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屋子转悠,我拨电话给千寻,千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跟她如是这般地说了一下,她也愕然了。她安慰我说,别急,米楚又没说苏冽在她爸那里做什么,说不定只是生意场的朋友。可是,千寻,你会带生意场的朋友到家里吗?你看了那么多人情冷暖,难道比我更不明白此时的状况吗?千寻沉默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我估计米楚一会儿会去找你,你看好她,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苏冽。我刚挂了千寻的电话,米楚果然打电话过来了,她问,洛施,你能请假出来陪我喝一杯吗?我说,好。我赶到蓝调时,米楚已经喝了很多酒。她看到我,抱着酒瓶就从吧台边冲了过来,说,洛施,你终于来了。她说这话时,眼泪鼻涕流得一塌糊涂。我扶着她穿过酒吧的后门,走到老板在另一边开的茶餐厅里。她始终抱着酒瓶,嘴里念叨着,洛施,你说怎么是她?为什么是她?我知道她口里的&ldo;她&rdo;指的是苏冽,我不吭声,心里五味杂陈。其实,跟苏冽在一起时,我便一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其实是有交男朋友的。只不过,这种男朋友跟我们的不一样。记得某次坐在酒吧,千寻跟我们开玩笑地说,理想男朋友的条件就是,带得出去,带得回来。千寻说这话的那天,我们都哈哈大笑,觉得她说的是真理,唯有苏冽显得很沉默,一个人喝着闷酒。最后在葫芦送我们回家的路上,只剩苏冽我们三个时,她曾靠在我的肩膀上,失意地说,洛施,你说,那么多理想男朋友,为什么我偏偏选了个最不理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