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伯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说:“其实当了这个西部都尉,我心里是一点底儿都没有。如今金城的情况复杂,我族中的情况也不乐观。虽有朝廷的官职,可我总觉得不好办。其实你也知道,我并不想当官,甚至连这个首领都不想担任。”董玉的面颊抽搐了一下,目光旋即暗淡下来。“北宫,我知道你的性子。说实话,我也不认为你适合担任这个首领。可你现在既然已经当了首领,成了朝廷的官,你就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啊。你可是担心……”不等董玉说完,北宫伯点点头,“二弟野心很大,我知道。而且……他这个人我了解,志大才疏。野心越大,只怕会害了他,甚至害了全族。可族中有一部分人是支持他的,而且他在周围的部族中也颇有威望,我真的担心,他会带来灾难。”“那就杀了他!”董玉目光一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你心系全族,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杀了二弟,则族中的分歧自然消失。谁若再起来反抗,只怕也是孤掌难鸣。”“可他是我兄弟,我怎能这么做?大妹,如果将来阿丑危害到家族,你会杀他吗?”董玉犹豫了一下,目光向董俷看去。远处,董俷正催马奔跑,不过看得出来,那斑点兽虽然神骏,可依然不是狮鬃兽阿丑的对手。这一个来回的比赛,斑点兽比阿丑落后了两个马身,胜负一目了然。董俷丝毫没有感觉沮丧,阿丑还没有成年就有这种速度,将来更了不得。他大笑着,不时的鼓励胯下的斑点兽加油。同时远处的董铁、董召和绿漪,也在不时的为斑点兽鼓劲儿。这么多人的支持,斑点兽竟然再次奋起,追上了一个马身。董玉的目光很复杂,轻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他。杀不死他,就是他杀死我……北宫,这世上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就好像绵羊总会被狼吃掉一样。这次回去,你必须要下定决心,再犹豫的话,只能害了大家。”“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北宫伯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董玉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下去。她太了解这个丈夫了,是个好人,一个很好的人。可好人不适合生活在这里,西北荒芜,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要和那西北凶残的野狼一样,否则迟早被人吃掉。北宫伯如果生活在中原,或许能成为一个名士。他是个羌人,却仰慕中原文化。每每中原那些名士有诗词流传,他总是会花大价钱求购。这是件好事,可在西北这块土地上,董玉更希望北宫伯握起他那把大刀,而不是整天的捧着书卷。有时候,董玉觉得自己,比北宫伯更适合生存。而且,这些道理北宫伯真的不懂吗?未必,他可是在这块土地上出生、成长。也许他比董玉更清楚这里的法则,只是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这种残酷罢了。……光和二年末的西部都尉(2)终于到家了!董俷勒住马,眯着细长的眸子向远方眺望。金城很荒凉,虽然在大汉领土上郡城是仅次于州和郡国的存在。可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金城郡甚至还比不上临洮。“大姐,我们怎么办?”董玉催马来到了董俷的身边,笑着说:“别着急,我知道你想看看你姐夫的家……不过你姐夫现在也算是朝廷的官员,西部都尉府虽然是一个独立的府衙,可是按照官位,他还是金城太守下属的官员。理应先去城中拜访一下金城的陈太守。”“那晚上我们就在金城过吗?”北宫伯笑了笑,看了看身后的车队摇头说:“这么多人,恐怕陈太守也无法安排。这样吧,我们现在城外安营扎寨,我派人送去拜帖,然后去拜访一下太守大人。”董俷一皱眉,轻声道:“然后呢?”“然后,咱们就可以回家了!”董俷并不想在金城停留太长的时间,如果不是北宫夫妇必须要去拜见上官,他甚至没兴趣在这里待。说起来,金城郡太守陈懿和董卓的官位相同,属于董俷的长辈。可众所周知,这陈懿是个清流,和董卓并不对付。自从当初蔡邕被十常侍整治了以后,清流被打击的损失惨重。说穿了,这金城郡太守陈懿,不过是个被流放的犯官罢了。虽然在董家生活了很多年,可董俷并不喜欢和当官的人打交道。特别是那些清流,一个个眼高过顶。搞起内讧来一个比一个精通,可要说做事情,那可就能用够呛二字来形容了。“那咱们先搭营寨,姐夫和姐姐早早把事情解决了,咱们早点回家。”“行,姐夫这就去安排!”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暴烈的马嘶声。那声音很熟悉,正是狮鬃兽阿丑的咆哮。别看阿丑跟着董俷,但大多数时候,董俷都会让阿丑自由的撒欢儿。跑累了,它就会回来。等休息够了,接着出去疯跑。董俷听得出来,阿丑似乎很愤怒。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伯侯、董召,随我前去探究竟;绿漪、小铁,在这里保护姐姐,我去去就来。”董俷说完,一催斑点兽。胯下马一声长嘶,撒欢儿的飞奔起来。董召和裴元绍跟在董俷的后面,有数十骑在后相随。马踩銮铃声,清脆悦耳。一行人风驰电掣一般的朝着阿丑咆哮的方向冲了过去。“别愣着了……就地扎营。”董玉苦笑一声,“北宫,我们追上去。以阿丑那性子,若是狮鬃兽吃了半点亏,他肯定会发飙的。这里不比临洮,你又是朝廷官员,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妙。”北宫伯深以为然,让绿漪和董铁留下原地扎营,带着十几个亲卫就追了过去。果不其然,阿丑遇到麻烦了!十几个人扔出了马索,套住狮鬃兽的脖子。阿丑四蹄乱蹬,又是蹦又是跳,想要挣脱身上的舒服。但那十几个人,显然都是很有经验的牧马人,跨在马上,任凭阿丑如何挣扎,他们顺着阿丑的劲儿忽而松忽而紧,围着阿丑不停的打着转儿。阿丑的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董俷远远的看见这一幕,感觉着阿丑身上的伤口,就好像是他身上的一样。愤怒的一声怒吼,抬手抽出一杆投枪。距离还有一百步,对方也发现了他们。有人上前想要搭话阻拦,可没等对方张开嘴,董俷猛然在马上长身,投枪呜的发出破空的历啸,把对方从马上硬生生带飞起来,蓬的就摔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那投枪,贯穿了对方的身体,钉在地上。“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有人高声喊喝,但董俷不闻不问,马风驰电掣的冲过去,刷刷刷三根投枪出手,三个手执绳索的骑士应声落马。有两个人松开绳索,拍马舞枪向董俷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