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寒松做的这个护膝能把元明的整个小腿围起来,上下四根绳子绕一圈系上,稍微紧一点,不往下掉。
“暖和吗?”岳寒松搓了搓元明的膝盖。
元明点头,把腿抬起来摸了摸,很软,大概是放了很多棉花,一贴到腿上就冒出热意,暖烘烘的,他把腿收回被窝里,翻身冲着岳寒松这边,“困了。”
“睡吧,我听一一好像也睡着了。”岳寒松吹灭了煤油灯,元明下意识闭了闭眼,又睁开了,岳寒松已经躺下了。
里屋的炕很大,这边的村子里都睡这种,能放七八个人,岳寒松家的也是,但他俩挨得很近,刚开始是因为元明被捡回来那晚看起来很不好,岳寒松怕他半夜发烧或者出什么事自己察觉不到,所以靠着他睡了,后来没过两天元明就开始生病,烧了好几天,岳寒松不敢离他远了,半夜发烧是能要人命的,岳寒松那几晚总是醒好几次,去摸元明的身上热不热,后来就一直到现在,两个人都还挨着睡,已经习惯了。
元明睡觉一点声音都没有,每晚他闭上眼后屋里就安静下来了,然后就能听见岳寒松低低的喘气声,听着听着就睡熟了。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岳寒松快要睡着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哼声,像小狗从喉咙里叫出来的撒娇声音一样,岳寒松睁开眼看过去,元明又往他这边凑了过来,额头没意识地贴着岳寒松的枕头,轻轻的鼻息落在岳寒松耳边,岳寒松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是元明最近新添的毛病,还没睡熟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嗯嗯两声,好像在做梦睡不安稳,还一个劲儿的往岳寒松这边凑,凑上去以后才安生下来。
刚开始的那几次岳寒松把他轻轻推回去了,结果元明在梦里闹得更厉害,哼了几声翻过身就又一头扎到岳寒松身上,从那以后岳寒松就不敢再推开他了。
元明不知道自己睡着后这样,因为岳寒松从没拿这事笑话过他,他知道元明心里有事,睡不安稳,平日里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心里肯定不舒坦,现在跟他熟悉起来了,才跟找着了靠山似的往他身上靠,刚来那几天元明一直都是自己缩在被子里,悄无声息的。
是病就得治,不管是在脑子里还是心里,不治肯定就出大问题。岳寒松心里念叨着这事,听着元明的喘气声沉沉地睡过去了。
早上元明被一一给舔醒了,他闭着眼伸出手摸了摸一一的爪子,是干净的,便把它抱进了被子里,贴着它热乎乎的身子又要睡过去。
一一轻轻叫了两声,是岳寒松过来了,他把一一从元明怀里捞出来,大手从他脖子后边伸进去,扶着他的后脖颈一下就把元明拖了起来。
“哎呀!”元明愤怒地叫了一声,使劲蹬了蹬腿,把被子蹬掉一半。
岳寒松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我今天去城里,你不去就别起。”
元明反应了一会儿,翻身爬了起来开始穿衣服,还把被子都叠好了,叠得很难看。
吃饭的时候元明问岳寒松:“去干嘛?”
“去要账,再买点过年用的东西。”
“什么账?”
“说了你也不懂。”岳寒松说,“快点吃。”
临走前岳寒松把一一送到了王川家,元明不放心王川,直勾勾地看着一一,又看王川,王川被他盯得心里发虚,发了个誓能照顾好一一才让元明放下心来。
“戴护膝了吗?”岳寒松弯腰摸了摸元明的腿,厚厚的,戴了。
元明踢了踢左腿,说:“不疼。”
“不疼就行。”岳寒松给他掖了掖衣领,“等会给你买条围巾,脖子冷吧。”
“灌风。”元明摸了摸领口说。
岳寒松看他缩着脖子的模样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次元明比上次有精神多了,走得也没那么慢,也没喊累,走到那段山路的时候抬脚就要往下走,被岳寒松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岳寒松把元明拉到身后,然后弯下腰,说:“上来,我背你下去。”
“不用。”元明小声嘟囔了一句。
“用。”岳寒松没动。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元明妥协了,反正他本来就不想走这段山路,他两只手搭在岳寒松肩上,轻轻往他身上一跳,岳寒松捞起他的膝窝,把他背了起来。
背着元明,岳寒松下山路走得还是稳稳当当,元明都没觉得颠,他两条胳膊围着岳寒松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小声问他:“我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