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嫣和一群宫人赶到之时,距离洪信被困在阁楼上已过去半个时辰。夏嫣急忙命人将楼梯重新搭好,将洪信迎至一层。
而洪信走下楼梯的时候,还一手拉着张洛,一手提着木偶喋喋不休道:“今天本王算是开了眼,张小兄,你和墨老可要在我山隅国多留几日,让本王尽地主之谊!”
夏嫣自然是关心主上的,他将洪信拉过来,低声道:“大王,你怎能与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独处?还有,这楼梯怎么会从楼上脱落损坏呢?”
夏嫣低声询问,洪信却不愿低声回答,他端起架子说道:“你还问,我将楼梯从楼上拆下,就是免得你来谏言。想想前些天,我唱曲你也管,玩弄人偶你也来烦,实在恼人!刚才我与墨老和张兄弟相谈甚欢,若你来搅合一场,该有多煞风景?只好将楼梯拆下了。”
从小到大,夏嫣极少受洪信数落,没想到今天却被当众训斥,这让心高气傲的仕女承受不了,眼泪立时出现在眼眶中。
洪信见不得女人流泪,但为了蒙混过去,他也只能出此下策。毕竟阁楼内的梯子突然被拆掉这事情太过诡异,总得有个说法,只能委屈夏嫣了。
“好了,你快去给墨老和张兄弟安排住处,我要随时能看到他们二人表演的傀儡戏!”洪信吩咐后便便乐呵呵地去了,夏嫣则忍气吞声,为二人安排住所不提。
接下来的几天,墨闲和张洛便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宫城。而洪信则经常召见二人于宫中表演,看过表演后每每连声叫好,外加重金赏赐。这期间南宫兴曾进宫观看表演,只是他见了洪信等三人后看不出丝毫端倪,只道是洪信沉迷于傀儡戏,也就听之任之了。
而墨闲和张洛师徒二人在宫城中低调沉默,除了表演外,与外界没有丝毫的交集。渐渐的,众人开始习惯于他们的存在。
这一天,洪信独自走向二人的住处,在绕了一个大弯,并确定没有人尾随自己之后,洪信闪身走入二人的住处。墨闲师徒二人似乎早知道洪信会来,他们表情严肃,等待洪信开口。
洪信先是作了一揖,道:“不知二位考虑得如何了?”
那日洪信采取上楼去梯的计策,逼迫墨闲和张洛二人帮助自己。但毕竟事发突然,他们二人终究没有答应洪信的请求,只同意留下来观察几日,若事有可为再做决断。而今天,正是洪信来问他们二人态度的时候。
仍是墨闲这个做师傅的代替二人说话,他斟酌了片刻,缓缓道:“大王,这几天来我们也见过了南宫兴本人,不是小老儿我狂妄,若我们师徒合力,还是有能力将之击杀的。”
洪信大喜,以为对方算是同意了自己的请托,正要谢过,墨闲却摆了摆手,继续道:“虽然我二人有击败南宫兴的自信,却需要将丑话说在前面。若功败垂成,我们二人是要去亡命天涯的,至于大王你……”
“我是生是死,与二位无关!”洪信郑重承诺道。
墨闲点了点头,“还有,便是事成之后,大王需要许给我二人的报酬了。”
“墨老但说无妨。”
“我师徒二人,不求名,不逐利,不想做什么国相和大将军,只求一个安身之处。”墨闲说完露出一丝笑容。
洪信有些莫名奇妙,他不明白为什么安身之所也会成为一种需求。毕竟天下大了去了,墨闲和张洛二人哪里去不得?难道冒死完成请托,真的只为搏一个所谓的“安身之所”吗?
“事成之后,我将这王宫让给二位!而我则另觅他处,新建宫廷。”洪信爽快至极,直接答应下来。
“那可不成。”墨闲笑着摇头道:“事成之后,大王不仅需要与我师徒二人住在一起,还要与我们同呼吸、共命运才行啊。毕竟,我们再也经受不了一次背叛了。”
洪信皱眉,他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大王,你可听说过魔教么?”
洪信只觉头脑中“轰隆”一声,自上一个灵魂处继承而来记忆告诉了他,“魔教”到底是什么。所谓魔教,不是一个门派或宗教,而是一个统称,统称那些为正道修真士所不容门派和修士。
当今世界,道法大昌,修真者如过江之鲫,谁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数量的庞大则带来了素质的良莠不齐,虽然大多数修真者们都在坚守正道,沿着积蓄灵力、炼丹炼器的方法慢慢提升修行。但也有一部分人,他们不守常理,为求修为的快速提升而不惜走上歪门邪道。而这部分修真者,就被统一归类为魔教。
这部分人往往不择手段,会做一些损人利己的勾当,甚至不惜残害生灵、迫害同道。而且他们修炼的方法也有异常人,动辄需要生魂或精血来辅助修炼,要么就是干脆以猎杀其他修真者代替修炼,事后抽魂炼魄,占据他人修为,手段不可谓不狠毒。是以,魔教中人为其他修真者们组成的正道联盟所不容,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局面,屡次遭受清洗之后,魔教中人也就渐渐转入地下,秘密行事了。
而洪信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一老一少两个走江湖艺人,竟是人人畏之如虎的魔教中人!难怪那天洪信戳破他们是修真者之后,他们便要“鱼死网破”。原来,他们是受名门正派所追杀的魔教中人啊。
得知了二人身份以后,洪信有些退缩:纵使墨闲和张洛能除掉南宫兴,那么自己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洪信在心中叹息,自己实在是命运多桀,好不容易找到了帮手,竟然是魔教中人。这样的话,难免不会赶走了豺狼,又引来了猛虎啊。
“怎么?大王怕了么?”墨闲上前一步,“事到如今,选择权已不在大王手中了!你若退缩,我立刻将你灭口,而后亡命天涯去了!”
洪信看着墨闲威逼自己的样子和南宫兴如出一辙,实在是有些欲哭无泪,自己的运气真是坏到家了。
“魔教便魔教,只要你们能助我夺回王权,纵使入魔又如何?”洪信咬牙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墨闲笑着点头,说:“既如此,还请大王拜我为师,你若成了我偃师一门的徒弟,便算是与我二人同舟共渡。将来遭遇正道追杀上门,大王也能为我师徒遮挡一二。”
什么叫上贼船?什么叫逼上梁山?形容的正是目前骑虎难下的洪信!没办法,洪信只能答应下来。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双方各有所求,便商议好今天让洪信加入师门,墨闲和张洛也好开始着手对付南宫兴。
片刻后,墨闲端坐于屋内的主位上,洪信走上前几步跪倒在地面,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而后他又接过张洛递过来的茶盏奉给墨闲,这拜师的流程就算是结束了。
“你既已入门,我便传你我偃师派的独门功法,‘傀儡术’。自此以后你便与其他修真门派无缘,如非万不得已,不要在人前显露你的修为,免遭杀身之祸,切记切记。”墨闲严肃地说道。
洪信明白,墨闲之所以要传授给自己所谓的“傀儡术”,是因为这功法被归为魔教一系,自己学了,就算是纳了投名状,脱不了干系的了。
墨闲抓起洪信一只手,光芒在狭小的屋子里陡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