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小奇再没提过“妈妈”两个字,只是偶尔会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大街上的一家三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小奇多买点玩具和图书,要么花尽心思给小奇讲好听又好玩的故事,这么一来,小奇识字很快,才五岁半就进了小学,当然也在他的班上。不管怎么说,在学生中间他是一个好老师,对孩子们即不是过于严厉,也绝不过于纵容。无论在课堂或是课后,他对每一个学生都非常亲切耐心,这竟然让小奇吃起醋来,当着人前是一脸不高兴;回到家就会哭泣吵闹。起初他很困扰,总要花上很多时间安慰与解释,到后来他发现只要亲亲、抱抱就可以让儿子高兴,于是十分干脆的更换了方法,而且从心底来说,抱着小奇的他也很高兴。过多的身体亲昵迅速变作习惯,每晚临睡前的时刻越来越重要。那些花朵般的幼嫩皮肤;那些小小的、纤细漂亮的骨骼;那些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头发;那些带着撒娇意味的天真呢喃……他不能停止漫无止境的亲吻,他的小奇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当他触摸,他便幸福,可是他并没有忘记——他的小奇实际上只是个孩子,这成为他所有的烦恼与苦闷,尤其在某个罪恶的夜晚之后。具体的日子他记不清,只记得当时身体复活的感觉,那种特殊的兴奋让他震惊同时也让他恐惧。那时他正在亲小奇的脸,眼前红扑扑的小脸灿若玫瑰,当小奇眯起眼睛露出无邪的笑容,他心底突然升起汹涌的欲望。他的手好像在发抖,但还是自觉地移动,顺着小奇柔细的发丝一直下滑。他连呼吸都颤抖起来,却停不了邪恶的念头,他脱下了小奇的每一件衣服,而后是自己的。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又是个男人了,然而是个多么可悲又变态的男人,他充盈着情欲的眼睛慢慢溢出了泪水。是小奇用稚嫩的手替他擦去眼泪,他终于忍不住深深吻了下去,追逐那个小巧的舌尖时他看到迷惑的眼神,仿佛在问这种从未出现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呢?永远不能被理解与回报的爱情、身为一个男人最可悲的爱情、被定义为犯罪和变态狂的爱情……无论现在或以后,小奇都不可能明白的爱情。所以他笑着欺骗了儿子,说这只是个新的游戏,小奇缠绕着他的手臂主动要再来一次,他也放任自己继续这罪恶的亲密。他充满色情的爱抚就像永不厌倦,从熟悉的发梢直到小而圆润的脚趾,他用嘴唇膜拜小奇身体的每一寸,当然也包括那尚未发育的隐秘之地。小奇惊慌的红透了脸,但并没有拒绝他,他明白这允许只是因为无知,却仍然为此激动不已。他诱骗那只小手抚摸了他肮脏的欲望,他的奇怪变化引发一连串好奇,面对儿子的追问他无地自容,只能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爸爸有奇怪的病,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爸爸要去治病,就不能照顾小奇了……长大以后,小奇会不会杀了他?这不重要……他只害怕小奇会离开他。“可以杀了我,不要抛弃我。”——在赤裸着拥抱的深夜里,他凝视小奇一无所知的睡脸,以悲哀的心情不断轻声重复。“叩、叩叩……”门外传来熟悉的敲击声,无疑是小奇特有的节奏,神情沮丧的男人立刻起身去开门,儿子因为运动而淌汗的脸颊出现在眼前。伸出手一摸,男人皱起了眉头:“全都湿了,快脱下来去洗澡。”赵奇顺从的脱下上衣,却躲开了父亲准备抱起他的手臂:“我自己洗!”话一说完他就跑进了浴室,完全不理会父亲吃惊的表情。赵永明一个人呆呆站在客厅发了一会儿愣,总算想起儿子忘了拿干净衣服,连忙翻出来帮他送过去。“干吗?我说了自己来就好!”儿子从未有过的凶恶语调让男人浑身发冷,连带身体都想要发抖,难道……“……小奇,你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事情生爸爸的气?”“没有啦!我……”赵奇转过身看着父亲,被水蒸汽掩盖的小脸上看不清表情。“我中午跟他们玩,又被他们笑,这么大了还跟爸爸一起睡!我……我要自己的房!”悬起的心落下了,可又有了另一种难受——小奇已经要长大了吗?“是谁笑你?这没什么好笑的,我们一直都这样睡啊……”“我不管啦!我要自己的房间,他们说我不是男生!”困难的往背上打着肥皂,父亲想要帮忙的手却被推开。“不是男生?那是什么?”“……”赵奇停下手上的动作,把脸凑到父亲跟前,那张因为羞恼而噘得高高的嘴终于看清楚了:“他们说……说我是奶娃娃!……都是你,害我老被人笑!……你也笑?不准笑啦!反正我再也不跟你一起睡了!”刚刚还在微笑的脸一瞬间僵住,男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变态得太过,别人家的小孩不是两、三岁大就要分房吗?小奇都已经快八岁了,再跟自己睡当然会被人笑,有什么好难过的?可是,说没有难过却完全是假话——他的心很痛,就像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答应我!好不好嘛?……爸爸,爸爸!”“……别吵,帮你洗完澡再说。”男人勉强挤出笑容开始快速处理儿子的卫生问题,赵奇一听他的回答里有转机就乖乖听话了,把滑溜溜的身子交给了手上拿着肥皂的父亲。当天晚上,父子两人仍然亲热的睡在一起,但这是因为男人向自己的儿子认真许诺:明天,小奇就会有单独的房间。对于赵永明来说,那些变态的生理欲望似乎不再,只剩下浓郁的悲伤与寂寞。整个夜晚他都紧紧地抱着小奇,引得儿子一直埋怨“热死了”。——对不起,小奇,再热也不过是一晚上,明天你就不会热了……是爸爸不好,让你被人笑,是爸爸一直在害你。你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房间,也不会不要我吧?只要你还是我的小奇,还肯叫我“爸爸”,还肯让我帮你洗澡、偶尔亲亲你……爸爸什么都可以答应。第二天,赵永明花了好几个小时整理书房,又陪着小奇在街上跑了很久买床,儿子的高度兴奋让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可怜虫。但当他的满头大汗迎来了儿子的亲吻和拥抱时,他又忍不住为之欣喜激动,正因为有这样一点点安慰,他才能支撑着笑到晚上,然后一个人躺上那张空旷的大床。没有小奇的夜晚果然无法入睡,幸好枕头上还留着小奇干净而甜美的气味,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失恋者一样抱住了这点慰籍,在清醒得可恨的思维中等待天明。隔壁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他立刻起身想要去查看,拉开房门的一霎他惊喜到心脏痉挛——小奇揉着眼睛投进他的怀抱,同时带着因疲惫而略带泪意的模糊语调。“爸爸……我睡不着……”纤细的双臂牢牢攀上他的脖子,小奇把整个身体都交给了他,这是多么幸福的重量,他一把抱起小奇回到了他们的大床。“睡不着就早点过来嘛……肚子饿不饿?”“……嗯。”“先躺一会,爸爸给你做宵夜吃。”家里好像还有点面条,冰箱里也还有鸡蛋,男人快乐的跑出房间去准备吃的。可当他回到床边,小家伙已经抱着枕头呼呼大睡,他只好自己处理了那些东西,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不到几分钟,小奇就自动粘了过来,他悄悄凑上嘴唇亲吻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一整天的悲伤全都不翼而飞。3自从那次以后,小奇再没提过分床睡的事,那间小房只用来做作业或看书,有同学来玩也不怕他们笑。十一岁,小奇上了初中,每科成绩都非常的好,父子关系当然还是一样亲密,他很听话的一直帮爸爸掩饰那种怪病。近来几乎是每隔一天就会发作,他忍不住为爸爸担心起来,可每次问到这种病能不能治好,爸爸的表情都难过到要哭的样子,而且会低下头不看他的脸,一次又一次跟他说对不起。后来他就不敢再问了,只温顺的抱着那幅以大人来说算是很瘦的身体,如果爸爸会哭……还是什么都不问比较好吧?但就在这一年,他听到了一个可怕的谣言,有人告诉他……爸爸不是他的亲爸爸。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他忍耐好几天以后还是问出了口。那也是一个晚上,爸爸看着他很久都没有回应,他当时好像发抖了,然后被紧紧地抱住。爸爸一边亲他一边掉眼泪,说了一大段他完全听不懂的话——爱、原谅、罪孽、地狱……当意外的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痛时,他还止不住一次次追问:“你是不是我爸爸?是不是?是不是……”回答他的,只有汗水与眼泪,就像身体深处流出的血液,与那些他不能理解的灼热眼神一起撞击他渐渐碎裂的心。次日上午,小奇平常最喜欢的红烧排骨端到床前,可是他哭着打翻了香气四溢的菜盘。砸东西、打人、哭喊、嘶叫……深深的疼痛和慌乱让他一直闹个不停。那个可怕的男人默默收拾了一切,也忍受着他小小的拳头,连素不来往的邻居们都敲门询问,男人一句“小奇闹别扭”就打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