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总有些担心……毕竟这还是珍宝儿头一回做主招待客人,而且对方还是宗室贵人呢!田夫人护犊情深,笑道,“你就放心吧!不是我说,珍宝儿也是个能干的,面面俱到得很!且还有叡郎在一旁护着哪!”珍宝儿在庄子上陪着赵二娘玩了两日,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娘子已俨然成了闺中密友。后来楚王妃打发人去接了两个小娘子回京,她俩才又相约着一块儿回来了。嫤娘连忙召了小女儿过来细问,在庄子上的这两日是怎么招待楚王侧妃和赵二娘的?珍宝儿的大眼睛滴溜滴溜转。见状,嫤娘屏去了侍女,才好笑似地问她,“究竟是什么事儿,竟连红豆儿和红果儿都不能听的?”珍宝儿认真道,“娘娘,您不知道……在庄子上的时候,亏得有晴好姐姐替我招待王侧妃,否则我一人分身乏术,且见识又不够,如何能招待黄侧妃?就是那日黄侧妃领着赵二娘去了咱家庄子上的时候,一开始也是由晴好姐姐替咱们招呼的呢!”嫤娘这才想起柳晴好来,连忙又问,“柳晴好她的腿……可曾好了?”“早好了,她本来早早就想向我辞行的,可我想着光我一人,既要应付赵二娘,且王侧妃也在,便请晴好姐姐再在庄子上多住几日,替我待客……今儿我们回来了,晴好姐姐才作了辞。喏,您瞧瞧……这是她送给我的绣品,说在咱家的庄子上唠扰了几日,很是过意不去。可她也身无长物,只能送我这个绣品了……”说着,珍宝儿又拿出了一个绣功十分精美的荷包,向嫤娘献宝道,“娘娘您看,这蝈蝈儿绣得多别致啊!”嫤娘见那绣活,果然活灵活现,不由得莞尔一笑。这时,外院的婆子突然进来传话,说叡郎请嫤娘去一趟外院。嫤娘顿时有些诧异。叡郎这孩子一向懂事,平时就是有什么事儿找她,也会瞅准了时候,趁着回后院用饭的时候跟她说上一声,怎么今天……难道说,外院竟出了什么急事不成?嫤娘急匆匆地去了外院。田叡一见她就跪下了,且俊脸通红。“叡郎这是怎么了?”嫤娘一头雾水。田叡声如蚊蚋一般地说道,“求婶子应下我……我,我才敢说。”嫤娘上下打量着田叡,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你先起来……瞧你这样,必是有些心事?只管和我说说,我不敢讲凡事都能应了你……总归是当初答应过你娘亲,会好好照看你的……只你的事,不反了规矩,我就都帮着你。”她和声说道。田叡涨红了脸,却不肯起来。他咬咬牙说道,“婶子,侄儿……侄儿求求婶子……可否,可否为了侄儿,好生打听一番柳晴好?”饶是嫤娘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可猛然听到侄子说出了这话,她还是十分震惊!柳晴好可是一直都把自己视作“寡妇”的,也能由此看出,这个小娘妇似乎并不打算再嫁人了。那叡郎他……嫤娘不由得十分为难。番外十二田叡定情(下)知道了田叡的心事以后,嫤娘有些惴惴不安。夜里田骁回来,自然也发觉妻子满怀心事,不由得有些奇怪,便出声询问。想了想,嫤娘全盘托出。——听说叡郎居然喜欢上了柳晴好,田骁也是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愣了好久,他才嘀咕道,“……叡郎这是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小寡妇!”嫤娘嗔怪道,“晴好哪里就是小寡妇了?她去莫家的时候,莫家小郎君分明都已经过世了!且二人也没交换过婚书……充其量也就是客居莫府而已!”田骁不以为意地说道,“咱们知根知底的,知道是这样,那外头那些……爱乱嚼舌根子的人呢?”“若是他俩能成呢?总归是叡郎和她关起门来过日子,冷暖自知罢了,又何必去听外人嚼什么舌根子?”嫤娘忍不住反驳道。田骁打量她半日,“这么说,你还是赞成这事儿的?”嫤娘一怔。“我也拿不定主意……要说柳晴好的品貌,虽不是汴京贵女中一等一的,可也算是配得上叡郎,只可惜她的身世……”说着,她又十分为难,“……再说了,叡郎可是家里最最听话、也是最最乖巧的好孩子,这还是他头一回这样求我,我,我……”田骁道,“明天你去问问娘的意思。”嫤娘咬唇道,“这不也给娘出了道难题么?”“怎么会?”他笑道,“……难道你忘了?”什么?嫤娘眨眨眼,有些不明。看着田骁老神在在的样子,她突然明白过来了。要说这寡妇再嫁……当年田夫人遇上田重进时,还是个有夫之妇呢,最后还不是……且这么多年以来,公爹一直待婆母既爱重又宠溺,两人还不是妇唱夫随地撑起了这个家?所以说,公婆根本就不是看中门第儿的。大约他们最最看中的,是小夫妻俩之间的你情我愿和默契了。——只有夫妻俩相互爱重,才能其利断金哪!这么一想,嫤娘心下稍安。第二日,嫤娘去婆母跟前找了个机会,将叡郎倾慕柳晴好的事儿说了。果然,田夫人先是一怔,当时也没说什么,只说等你公爹回来再说……后来嫤娘再细看,也不见婆母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又隔了一日,田夫人打发人来找了嫤娘过去,说起了叡郎的事。“你公爹的意思……小郎君想成家了,这是好事儿!有了这个念头啊,他才能好好的建功立业、将来封妻荫子。如今咱们家正如烈火烹油一般,且叙郎还有很可能会讨个公主媳妇儿回来……所以咱们到底要担多少虚名才够?”“再说了,叡郎可是我孙子辈儿里头最最拔尖的一个,旁的凭是哪个和我说了这样的事,我都要生气的!可唯独我就对他气不起来……他是个聪明又乖巧的好孩子,我和他祖翁必是要应了他所求的……所以这事儿就落在了你头上,若是能定下来,这倒是很好的事儿……”田夫人一一说道。嫤娘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她去了外院,先跟叡郎说了一声……这几日田叡倍受煎熬,人都憔悴了一圈。听了婶子的话,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闪闪发光!且还隐隐有些水雾汽……“多谢婶子替我美言!”田叡哽咽了起来。嫤娘笑道,“那,我就是托人上门去说媒去?”田叡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还请婶子延后……说实话,这桩心事我先说与了婶子听,就连柳晴好,她也完全不知道我的心思……婶子就这样去,恐吓坏了她,不如,不如……”嫤娘掩嘴笑道,“原来你这样体贴!”田叡一张俊脸顿时又红了。“罢!连你婆婆都听你的,我少不得也要听了你的!你自去哄了柳晴好,什么时候你觉得我能上门去提亲了,便来告诉我,怎样?”她笑道。田叡朝她行了一礼,“谢婶子成全。”嫤娘又敲打他,“只你也要记着,好歹也是世家公子,该尽的礼数要全,不能趟的底线就不能越……否则,你就是在替柳晴好招罪过,懂?”“侄儿都听孃孃的。”田叡认真说道。从那以后,田叡开始见天的在外边儿跑。嫤娘偶尔也听儿子铎郎说上些关于田叡的话:——二哥又去找柳晴好了,柳晴好待他好不客气,直说自己是寡妇,不欢迎外男上门,还要放狗去咬二哥……——二哥又去找柳晴好了,柳晴好被气得要剪了头发去当姑子,二哥说,她若当了姑子,他就去她的庵堂旁结草为庐,守她一辈子。——二哥又去找柳晴好了,前几日下了几天大雨,柳晴好的屋子漏水,二哥帮着柳晴好修葺屋顶,不慎摔了下来,然后柳晴好帮着给二哥敷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