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不情不愿地出来:“怎么了?系统也需要待机休息的。”“刚才房间里进过人吗?”“没有吧?进来了我会发现的。”“那我梦游了吗?”“什么?”系统比他还迷茫,“也没有啊,宿主不是一直在睡觉吗?”裴令不说话了,沉思了一会儿,思绪转向一个大胆的方向。他又一次在脑中问道,语气有点低沉:“世界意志注意到我了吗?”阴暗主导这回换成系统茫然了。过了好一会儿,裴令脑海里才响起机械音:“宿主为什么会这样怀疑?”裴令问:“你不觉得,莫名其妙出现的伤痕,就像世界对我的排挤与惩罚吗?”他是这个小说世界出现的变故,一个跳脱出原定轨迹的标点符号。就算世界意志还没有真正察觉到他,或许冥冥之中也会对他进行排斥。“这只是我的猜想……”裴令稳了稳心神,“今天先不睡了,看看还会不会出现伤痕吧。”经此一事,裴令也没了困意。他将窗边的沙发椅拖到了房间正中,关了灯,盘腿坐上去。黑暗中,一切声响与光线都被放大。裴令看见了窗外远处巡逻人的手电筒光芒,听见了不知何处的野猫叫声。他的意识如潺潺溪水一般,变得很慢。一些遥远的记忆被带了出来,裴令逐渐陷入一种半睡半醒的做梦状态。他见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以飘浮在空中的视角。晨光在这栋建筑里被夺取了声势,阴暗才是主导。裴令走出房门,在楼梯口时听见了从上面传来的平稳脚步声。他停下来等了等,等到终于看见裴予质的衣角时才抬起头来,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哥,早上好。”裴予质盯着他“嗯”了一声,脚步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在走到和他同一高度时移开视线,回了一句“早上好”。两个人并排下楼,来到餐厅。裴家夫妇已经离开,佣人也在他们落座后走出了餐厅,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裴家生活了三个月,裴令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瘦弱了。吃饱穿暖,本该发育的身体也就跟上了进度,稍微长高了一点,看着终于像是十岁的孩子。裴令的意识审视了自己很久,还是觉得他无论再怎么变化,在这座宅子里都会格格不入。虽然他和裴予质一样,穿着同样昂贵的校服,但任何人看见裴予质的第一眼,都会觉得这是哪家企业的继承人。而看见裴令,只会认为这是街边捡来的野小子。裴令喝了一口温热的甜牛奶,放下玻璃杯时,杯底与桌面磕碰,在寂静中发出了突兀的响声。他抬眼看向对面的裴予质。裴予质吃东西时非常安静,垂着眼,仿佛在一丝不苟地做着什么任务。而且不是个轻松的任务,专注到即使听见杂音也毫无反应。“哥。”裴令突然开口。裴予质轻轻放下刀叉,安静至极,随即抬眸看他。他说:“老师布置的功课,我没做完。”裴予质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因为明显思考了片刻。“没有关系,”裴予质说,“老师会体谅你的。”“可是会给裴家丢脸,先生和夫人会不高兴吗?”裴令故意问。少年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有些反感。“我想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裴予质说。“那你呢?你会不高兴吗?”裴予质不再看他:“我不在乎。”意识中的裴令忽然想起来这个时间点了,应该是来到裴家的第二周。养父母替他办好了入学,和裴予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即使他比裴予质小了两岁,而且受教育程度在那个学校里乎文盲。不需要人告诉裴令,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裴家少爷的人形玩偶。但是裴予质不喜欢玩具。裴令从裴予质的冷淡中看得出这点,他从小就最擅长看人脸色了。突然的一声猫叫将裴令从清醒梦中拉回。他心跳有点快,睁开眼,窗外依然一片黑暗。掏出手机看了看,竟然才过去半小时,此刻是凌晨三点。裴令睡不着也坐不住了,他想起房间后面那片草坪和水池,拿起外套披上,打开了窗户。没走正门,他直接撑着窗台翻了出去。就是窗户有点高,跳下去的时候差点崴到脚,腿也差点被震麻。……裴令还是没习惯自己换了副身体,宋泠的体质很不适合做这些动作。手腕的伤有些疼,但好在没有流血,他也就不在意了。拢了拢单薄的外套,朝着远处隐隐约约的水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