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人分做两方,正为着某事而争论。花次郎认得其中一方首脑正是暹罗城主,东方豪德;另外一边带头的,声音好熟,微一思索,是与已有杀弟之恨的石存忠。双方争论正激烈,石存忠坚持,自己一力为迎亲而来,与东方家是友非敌,如今弟弟石存悌为人所杀,除了要动员手下在暹罗城大肆搜捕,也希望东方家予以协助,封闭城门,检查往来份子。
东方豪德则以兹事体大,眼下暹罗城各方人士汇集,贸然封闭城门,必生变乱,他不过是小小一名驻派城主,无权也不敢做这决定。
“石大将军要在城内缉捕凶徒,老夫可以让您便宜行事,但要封闭城门,遂户搜查,此事牵连甚广,老夫需要一段时间仔细考虑,请见谅。”石存忠在艾尔铁诺任有军职,东方豪德以将军称之,但对这将军的要求,却一意推拒,说什麽也不肯答应。
“老夫听闻那花风liu不过是狂生一名,石字世家乃当世之雄,以贵派的人力物力,擒杀此獠该是易如反掌,为何这般劳师动众呢?”
亲弟惨死,石存忠伤痛之馀早已极度焦躁,现在又听了这番隐带嘲讽的言语,面色为之一变,只是勉强按捺住性子,沈声道∶“花风liu那厮剑法不凡,与他一起行动的那几人,也非泛泛,我方大举围捕,要杀他们自然不难,但就怕在此之前被他们逃出城去,分头藏匿起来,以後想找他们就得多费手脚,因此才请城主协助。”
道理充分,但不管他怎麽说,东方豪德就像是一个毛坑石头,既不答应,也不断然拒绝,几名石家亲卫队更忍不住拔刀出鞘,惹得对面的东方家子弟也抽出兵刀戒备,弄得双方气氛极僵。
见情势不对,石存忠抢先斥退手下,命其退至楼下待命,同时也要求东方豪德摒退左右,与他密谈。但这东方豪德显然是无胆之辈,见石家亲卫队撤光,却仍顾忌对方发难伤人,迟迟不敢答应。
石存忠怒气勃发,他平时处事极为干练,但此时交涉遇着这麽一个三流角色,好话说尽,对方半分情面也不给,说不得只好露几分实力。
“城主,得罪了。”石存忠双掌推出,前後按往东方豪德胸口。後者不料他说动手就动手,心下一惊,觑准来势,也是双掌鼓劲推出。四掌相碰,东方家的炽热火劲实有独得之秘,立即占了上风,东方豪德暗自欣喜,将火劲源源不绝往前推送。哪知,送出的人劲像是遇着了一座伟岸高山,不管他怎麽鼓催,将火劲逼得波涛汹涌,仍是无法越雷池一步,还渐渐被逼了回来。
东方豪德一张老脸涨得血红,汗流浃背,料不到这後辈的内力如此浑厚,此时才知道这十三太保之首确有过人之能。旁边的东方家子弟见情形不妙,一齐抽出兵刀,往石存忠斩去。
石存忠面不改色,大喝一声,大地金刚身内劲往旁爆开,连串金铁鸣响,几件兵器迸碎满地,所有来犯者全给震倒,躺在地上呻吟,东方豪德也给震退数步,只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不受内伤。
这一幕,窗外两人虽未目睹,但也能推测个七七八八,源五郎甚至向花次郎大打手势,表示石存忠武功好强,说不定比花次郎还厉害之类。花次郎知他有意挑拨,转过头去,不做理睬。
“石存忠!你这是什麽意思?欺我东方家无人麽?”
惊魂甫定,东方豪德立即站起,老脸上满是怒容。
“城主误会了,我等这次为结亲而来,对东方世家岂敢不敬,只是我方有心示好,也希望贵派表现出相应的诚意,望勿凡事刁难。”石存忠拱手致意,说些顾全双方颜面的场面话。
石字世家行事,一向就是好言不成,便是武力相向。若非顾虑东方家,照平常作法必是杀人立威,现在仅是稍稍展露实力,教这群排外意识极浓,又眼高於顶的骄傲家伙晓得厉害,不再留难,已经算是客气了。
源五郎再次向花次郎做鬼脸,花次郎险些一剑回过去,突然,一股警兆在两人心头升起,房内火光大盛,只目竺道红影夹带劲风,朝石存忠无防备的後心击去。
兰斯洛与有雪藏在假山之後,屏住气息。兰斯洛本来瞧见仇家,就想冷不防扑上去,砍他两刀再说,但瞧这夥人似乎有话要谈,也就冷静下来,默听石存和等人的谈话。
“七爷,咱们这次与东方家联姻,大爷是何等身份,那东方家却只以区区一名族女出嫁,岂不是小觑了咱们?”
一名亲卫队提出这问题,其馀诸人也七嘴八舌,说着来到自由都市後,受东方家人白眼的情形。
“嘿!七大宗门里,白家与东方家是出了名的孤僻封闭,其中又以东方家最排斥外人,除了生意之外,绝不与外来往。这次若非觊觎我们石家的矿产,想与我们合作,甭说是族女,连条母狗都不会放出来。”
石存籼道:“其实这联姻不过是利益结合,只要能谈得妥,管他娶的是什麽。嘿!
东方家的冶炼技术,加上咱们石家的矿产,这两者若是结合,从此七大宗门无人能敌,咱们凭此可以在义父驾前压倒老二那一系,下一任当家主的位置,也就是老大的囊中物了。“
兰斯洛归纳话里的讯息,知道原来十三太保分成两派,各自争夺下任当家主的继承权,这次与东方家的势力结盟,显然就是石存忠这派发展的良机。这些资料已经记住,可是,自己最关心的石家运载的那批珍宝,下落如何呢?
“可是,七爷,东方家的态度好古怪,忽然通知咱们不必再把聘裆送去东方总堡,又要咱们呆在暹罗等联络,弟兄们都觉得这次联姻行动不太顺遂啊!”
“唉!大家想的也没错,这几天坏事不断,老九莫名其妙给人宰了,东方家也对咱们的态度转变,要不是咱们刚刚先捉回了那对狗男女,说不定东方家那批矮儿的嘴脸还要更猖狂呢!”
“七爷,弟兄们都很奇怪,刚刚捉到的那对男女是什麽来头?”
“女的就是东方家这次出嫁的那小娘皮,男的似乎是她的姘头,年纪轻轻,胆子可不小,居然敢当众劫花轿,两姘头一起私奔。说也奇怪,这男的武功低微,那日混战时花轿旁尽是好手,怎麽他竟能抢了新娘,全身而退,这里头实在透着古怪啊!”
兰斯洛也觉古怪,本想继续听下去,但旁边有雪却拉扯他衣襟,面露胆怯,又指指石存和肩上两尾盘旋吞吐的毒蛇,显然极是畏惧。
“胆小表,这点东西就怕啦!”
“大哥,话不是这样说,他们人多势众,要是在这里闹起来,对咱们不利啊!”
兰斯洛想想也对,既然知道那批珍宝暂时还被石家留在暹罗,基本目的已达,可以撤回去好生研究一番。才刚要离去,有雪低声提醒兰斯洛,千万要注意脚边与身边。
“为什麽?”
“根据我们雪特人的经验,每次偷听完想要逃跑,都会踩到或踢到什麽东西,然後破人追杀。不要不信,这很灵的。”
“杞人忧天!你看看这附近,全是草地,又没瓶罐又没石头,有什麽东西会让他们发现我们。”
兰斯洛嘴上说话,却仍估量了一遍逃跑路线,确认无危险後,这才放心行动。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两人才悄悄地跨出数步,附近一棵树上的鹦鹉看见,立刻拉开嗓子大叫「客人要跑了!客人要跑了!」。
此处是妓馆建筑的死角,过去就屡有客人从此开溜,因此除了派人戒备外,也专门放养了头仅会嚷此一句的鹦鹉,果然奏效,只是却害惨了正忙着逃跑的兰斯洛二人。
“有人!”
“有人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