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雨愈下愈大。从元朗走路回家,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唯有硬着头皮敲了郑逸之家里的门。
走出来开门的是郑逸之,看到了她,他愣了一下。
&lso;关雅瑶,你在这里干甚么;&rso;
&lso;你可以借钱给我坐车回家吗?&rso;她说。
&lso;你要多少?&rso;
&lso;从这里去香港,要多少钱?&rso;
&lso;大概十块钱吧。&rso;
&lso;那你借十块钱给我。&rso;
&lso;你等一下。&rso;
他走进屋里,拿了十块钱给她。
&lso;我会还给你的。&rso;她说。
当她正要离去的时候,他在后面说:
&lso;你等一下。&rso;
他往屋露跑,不一会儿,他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雨伞,递了给她。
她尴尬得想哭,拿了他手上的雨伞,转身便跑。跟踪别人,最后竟然沦落到要向被自己跟踪的人借钱回家,有甚么比这更难堪呢?
小学毕业之后,她和郑逸之各散东西。那段轻轻的暗恋不过是年少日子里一段小插曲;直到他们长大之后重遇,插曲才变成了哀歌。
假使她爱恋着的一直也是他,那并不会是哀歌。可惜,在他们重逢之前,她已经爱上了另一个人,她已经差点儿忘记他了。小说或电影里,老是把童年邂逅的恋情写得天长地久,好像是此生注定的。现实里,人长大了,却是会变心的。
他们在一家书店里重遇的时候,郑逸之长得更高了。
&lso;你还欠我‐把雨伞和十块钱!&rso;他笑着说。
他已经由一个羞涩的男孩变成一个可亲的故人。跟踪他回家的第二天,暑假便开始了,她‐直没有机会把钱还给他。
&lso;我请你吃饭好了。&rso;她说。
&lso;你只是欠我十块钱!&rso;
&lso;那是十几年前的十块钱呢!你现在有空吗?听说附近有家意大利餐厅很不错。&rso;
&lso;那我不客气了!&rso;
两个人在餐厅里坐下来之后。她问郑逸之:&lso;你还有玩长笛吗?&rso;
&lso;没有了。长大之后,兴趣也改变了。&rso;
&lso;还以为你会成为长笛手呢!&rso;
&lso;我没有这种天分。&rso;
&lso;虽然没有天分,我也开始弹钢琴呢!&rso;
&lso;是第几级?&rso;
&lso;是自己对着琴谱乱弹的,并没有去上课。&rso;
&lso;你还是像从前一样任性。&rso;
&lso;我从前很任性吗?&rso;
&lso;小学时的你,好像不太理会别人的,自己喜欢怎样便怎样。&rso;
&lso;原来你一直也有留意我呵!还以为只有我留意你。&rso;
&lso;那天你为甚么会在我家外面出现?&rso;
&lso;放学之后,我跟踪你回家。&rso;事隔这么多年,她也不怕坦白承认。
&lso;你为甚么跟踪我?&rso;
&lso;那时我暗恋你。&rso;
郑逸之笑了:&lso;我有这么荣幸吗?&r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