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墨卿莫名其妙,“去义庄干嘛?”
重珏也莫名其妙,“你不是很感兴趣吗?去治鬼啊。”
“治你个。。。”俞墨卿终于把“头”咽了下去,只叹口气,“太晦气了,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再说。”
重珏点点头:“哦”。
他们路过的这镇子依山而建,镇中又曲水环绕,繁荣昌盛,就连客栈酒楼也极为风雅,山水阁二楼一人一房,天色已然全黑。
俞墨卿坐在桌旁,竹寮已开,几率青烟款款游出,化作人形站定。
君迟意在她眼前落座,眼角眉梢已经恢复了些许生气,但还是有些淡淡的落寞感。
“迟意,你明天去一趟青绫,把这个送过去。”俞墨卿淡淡开口,将一纸洛宣帛皮的拜帖递了过去,上头墨香簇新,是她让重珏刚刚写成,夹在那一盒细致包起的天价颜墨之上。
“好。”君迟意低声应道,并无甚波澜。
“你。。。”俞墨卿抚了抚竹管,试探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君迟意蓦然睁大了眼。
“虽然你生前家里对你极为不好,但看你方才的样子,恐怕还是有些牵挂的吧。”俞墨卿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夹杂着一种说不清是什么的情绪。
但如果真的毫不在乎,甚至是恨之入骨,那便不会有什么反应了,她幼时也曾听过,初云道长把君迟意从荒坟捡回来的时候,墓上是有一些小供品的,也不知是哪个悼念她的人所放,只是后来每每有人提及此事,多数关注的还是她的家人有多么多么恶劣与残暴。
“你看,咱们也好久没回灈灵观了,在长安呆了那么久,也是难得过来,顺路看看你家看看灈灵观。”俞墨卿继续试探着劝她,“耽搁不了多久。”
这话一说完,君迟意突然笑了,“你师父都飞升这么久了,回去做什么?”
“看看那帮野孩子啊,我都也有两三年没见他们了,不知道图盈,图笑他们怎么样了。”俞墨卿摊摊手,“省的他们觉得我这个大师姐为人冷漠。”
君迟意嗤道,“他们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要是去了,指不定他们还要赶你走,马上还要去青绫门,明明不顺路,你要是真有这个自觉,当初就该对他们好点。”
“也对。”俞墨卿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转竹管,“当初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和他们道个别,啧。”
她本想回我哪里对他们不好了,想到过往那些打打杀杀,又安静的闭了嘴。
“人各有志,人各有命。”君迟意将拜帖揽入袖中,“,天已经黑了,早点休息。”
待她又缩回竹寮打坐,俞墨卿才眨眨眼翻身上塌,抽出袖中鬼卫仔细观摩了两眼,心中止不住叹气,自言自语道,“若我有这个财力和定力,这东西要炼出来当个苦力扫扫樱林也是多好。”
“嗤。”屋内一声低笑,似有似无,似远似近,又像是两声叠在一起。
俞墨卿并未在意,将那鬼卫绕在指尖,朝床尾道,“笑什么笑,小屁孩。”
“笑你不自量力呗。”床尾有声音回道。
俞墨卿收了鬼卫,半支起身,蹬蹬床沿团菊绣花的软枕,“躲在里面也不嫌闷得慌?”
软枕微微一动,先是一双毫无血色的手慢慢攀了上来,紧紧攥住了她的衣摆,俞墨卿脸色一僵,牙齿开始很自觉地打起颤来,一支细小的手臂上蔓延着妖异的青黑色图腾,旋即是一张脸猛地窜出,直直贴上面门。
那张脸可以说是十分清丽也十分恐怖,清丽因为白白净净,看上去年纪尚轻,像个小姑娘,眼角眉梢自成一派单纯可人的风情,其下的双唇却是胭脂涂得略有些过分,不仅艳,且亮,红糟糟在周围糊成一团,嘴角一直以人所不能企及的长度咧到耳根,再加上两排沾着血的牙,像是刚生吞活剥了什么一样。
俞墨卿颤抖着往床脚退去,边退边颤声道,“别过来啊!我好怕啊!有鬼啊!”
那“小姑娘”见她这副德行,刚准备往前再探的手顿住了,本就扭曲的面孔上似乎更为扭曲,还夹着些不忍直视。
俞墨卿却抖得更欢乐,“救命啊,女鬼吃人啦,有妖怪啊!”
“。。。。。。”“小姑娘”沿床边坐下,一双红绸鞋子晃着欢,出声也是十分的稚气,但话语颇为无奈,“你还可以更浮夸一点。”
“女鬼抽筋扒皮吸人血,掏心掏肝掏肺啦。”俞墨卿应她之言,清清嗓子,缩在床角,仗着山水阁墙壁颇为厚实,出声一声比一声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