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终我一生,不过拼尽全力,戴着镣铐跳一支自我沉醉的舞罢了。&rdo;少年唇边绽开一抹自嘲的微笑,&ldo;舞跳得太好,跳着跳着便做起了梦,梦中风景美得不似人间,可既然是梦,到底要醒来的。&rdo;
涂山容容凝视着他,玲珑剔透的眸中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芒,她淡淡开口道:&ldo;你身中我全力一掌,肋骨尽碎、内腑重伤,又从涂山断崖跌落,并无半分生机……&rdo;
她几乎是一字一句地慢慢道,说着与实际完全不符的话,却无比郑重其事。
夜明微微睁大了眼,他听懂了。激荡的热流席卷胸口,那颗心烫得不可思议,夜明知道,涂山容容懂了他,于是她用自己独特的温柔,为他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他想哭又想笑。
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么温柔的人?温柔到他的整颗心,都不由自主地为之悸动。
鼻尖微微发酸,他拼尽全力,才压下了那颗已经不受控制、几乎要开始造反的心。
&ldo;师父……&rdo;他哑声道。
&ldo;不要叫我师父。&rdo;涂山容容冷冷地打断了他,&ldo;从今往后,涂山容容门下,再无大弟子夜明,只有已被清理门户的叛徒夜明。&rdo;
&ldo;你好自为之吧。&rdo;她站起身来,走出几步,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从门口折返回来,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下,不由分说地提走了桌边放着的酒坛。
&ldo;还有,伤势未好之前,不准喝酒。&rdo;
不等夜明提出抗议,少女已经如同幽灵一般,轻盈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夜明低头看了看,木桌之上,只剩了两个酒杯,一个被涂山容容饮尽,还有一个装满了酒,是方才他想喝没能喝成时留下来的。
他端起酒杯,正要将杯中酒喝完,突然动作一顿,手停在空中半晌,最后又默默地放了下来。
&ldo;容容。&rdo;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夜色,明知道少女的身影不可能再重新出现,依然痴痴地凝望着。
&ldo;容容……&rdo;
如果他只是夜明,只是那个有幸在泥泞山道上遇见了涂山容容的夜明,该有多好?
士为知己者死‐‐
既然曾拥有过这样一片对他倾情以待的真心,那便是将整个自己都交付出去,他也再无怨悔了。
酒意上涌,重伤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夜明吃力地挪回了床上,就着一枕星光,渐渐地沉入梦境。
那片令人无法喘息的黑暗,依然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着他。他平静地往前走着,向黑暗更深处前行,直至走到一片隐约浮动着的、比四周黑暗更为深沉的暗影之前。
他在暗影之前跪了下来,恭谨地低下了头。
&ldo;母亲。&rdo;
暗影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似是愉悦似是危险。
&ldo;真是长进了呀,我的孩儿。&rdo;
&ldo;是孩儿太过大意,不慎暴露了自己,坏了母亲计划。&rdo;
一只手从暗影中凝成型,朝他伸了过来,捏住他的下巴,迫着他抬起了头。
&ldo;十年隐忍,一朝付诸东流,还连带送掉了我两枚埋在涂山多年的棋子,只跑了个没用的青丘老狐狸……&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