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四郎搔搔下巴。一想起阿德昏倒时的事,他也感到相当尴尬。
「所以她才托你看店?那你在她心里的地位提高了不少嘛。」
久米噘起嘴。「才没有呢。大爷,您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阿德姐一点都不肯相信我。」
「可是,她不是把锅子让给你管了吗?」
「事前的准备调味,全都是阿德姐一手包办,连半‐‐点都不给碰。我可是求她求到嘴都干了,才让我看店的。大爷,你相信吗?久米我竟然求人家让我看一口卤锅。」
「阿德不答应?」
「她说,要拿来卖的东西怎么能交给一个浑身脂粉味、无可救药的妓女。」如此伤人的话,久米竟说得若无其事。「可她呀,现在光准备就累坏了,等到锅子开始滚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照她那个样子,开店做生意岂不是危险得紧?可偏又怎么样就是不想交给我。」
于是佐吉居中斡旋,总算在昨天把事情说定了。
「哦。」平四郎一笑。「阿德最讨厌你和佐吉两个,却被你们说得让步了?」
久米一双长筷戳进卤汁里,搅动着芋头,又噘起嘴。
「才没让步呢。她把我和佐吉兄呀,说得猪狗不如。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哎,别这么说。不过,你心地也真好,不生阿德的气?」
久米还在搅着芋头。平四郎生怕芋头给搅烂了。一烂,卤汁就会变浊;一浊,阿德肯定又要发火。平四郎从久米手里取走长筷。
「是啦,是很没趣。」久米甩着绑起来的袖子,做出小姑娘闹脾气的模样。「可是,我的确是妓女,她也没说错。」
「也是啦……」
「阿德姐呀,说我用不着去卖淫,应该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过日子。好比像这样卖吃的、帮人缝衣服、挑菜去卖,什么都可以。我不做这些却去卖淫,都只因为我是个懒惰虫。」
啊哈哈,久米扬声爽朗地笑了。
「说的也是,像我这种卖淫的都是懒人。我本人都这么说了,一定错不了。可是,人家我讨厌搬重的东西,也讨厌没日没夜地工作,教我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你打算来阿德这里,让她治好你的懒病?」
久米一副平四郎问的好像是别人的事般歪着头,干脆地说「不知道」。
「可是大爷,这行生意我做了这么多年,就只有直觉最灵了。我说,要是没了我,阿德姐一定会很寂寞。所以我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往这里跑。看到阿德姐瞧见我就发脾气,不知怎地我就放心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平四郎说道。「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样,也用不着奉行所了。」
久米大笑,双手打了平四郎一下。「讨厌啦,大爷。要是全天下都是我这种女人,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连将军大人的城都会被毁。像我这种人,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就好。大爷真是不懂哪。」
铺子里只留久米一人未免令人担心,平四郎便留下小平次,独自前往佐吉家。门开着,往里喊人,只见佐吉弓着身专心写东西。
平四郎进了房,关上门。因不见长助,一问之下,原来是跟豆腐铺的豆崽子们出去了。
「纪伊大人家要打掉板墙,他们去要木屑了。」
「不会跟澡堂抢吗?」
「就是把木柴运到那澡堂去,换木屑当工钱啊。」
佐吉刚才像是在记帐,一问之下,他回道向来都会将杂院每个月使出去的钱查清楚记明白。
「因为总有些小地方在修缮,而夏天之前也还得淘井。」
「你倒挺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