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打算自己坐前头指路,让零坐后面,但零坚决不肯,抓着他的手腕往车厢走。车厢的插销上上了锁,林逸略感奇怪,司机已经跳下车过来了。他手里攥了一大串钥匙,叮叮当当十几来把,裤腰上别着一根棒球棍,t恤套在瘦骨嶙峋的身上像唱大戏的。“嘿!别介意,这年头得带点防身工具!”他笑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拍了拍棒球棍。林逸点点头表示理解,瞧着那司机开锁。门刚拌开一道细缝,就从里头散发出一股发霉的臭味。林逸心道这么多人窝在一块也不通通风,身上都该长出虱子来了。他退远一步,听到一个女人高声呼喊着,“零!博士!”零闻声回头,而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司机一棒球棍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林逸的“小心”还没喊出口,司机又抡起棍子砸向了他。他堪堪躲过一击,棍子敲击在车箱上,厚实的金属竟然被这瘦猴砸的凹陷了下去。这力道要是挨在人身上,别说皮开肉绽,脑浆迸裂都不够受的。棒球棍不带停顿继续攻击,林逸左躲右闪,急中生智一脚踹在司机的小腹上,司机后退着跌倒在地,一时半会起不来身。林逸忙蹲下身去检查倒地不起的零,他的脑袋下洇开了一大滩血渍,人似乎被打懵了,叫他没有一点反应。棍子再次袭来,林逸分身乏术,边躲避边大喊着王岸的名字求救。可没等大部队赶到,棒球棍就擦着他的手臂集中了他的面颊。疼痛如同潮水铺天盖地涌向大脑,他扑倒在车上,甩了甩脑袋,鼻血滴滴答答流下来。接着他的后背上又挨了一棍,这阵疼痛还没下去,他就被那司机抱着双腿,囫囵塞进了黑魆魆的车厢里。他用胳膊抵着箱板缓了缓神,双腿用力刚要站起,肩膀上骤然一阵刺痛。寒气凝固在整个车厢之中,他恐惧地瞠大眼睛,听到西面八方都有怪异沙哑的嘶叫。这种阴冷而又腐烂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是丧尸。他大叫着想要冲出车厢,但无数条手臂从铁笼的各个缝隙中伸出,顷刻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几十道伤痕。这些手臂形态怪异,被蛆啃噬出破洞,洞里还留着黑黄色的脓水。林逸奋力反抗,那些腐烂的手指戳进他的肉中,像在里面生根发芽,怎么拔都拔不出来。他心里涌出一股绝望,这次死神的镰刀是真的架上了他的脖颈。林逸双手撑在两边的牢笼上,任由自己的胳膊被尖利的指甲划破,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可以想象,一旦他失去身体的掌控权,不出几秒他就会被疯狂的丧尸撕成碎片。他瑟缩着移动自己的双脚,冷汗布满了额头,对着漏进车厢的光线伸出手去。一门之隔,他看见王岸与司机扭打在一起,看见沈昭昭哭着给零止血,看见范沁捂着安娜的眼睛,看见了很多很多,唯独没有谁看见他。挂在身上的衣服被扯成了烂布条,背上胸膛上都有数不清的伤口。他低下头,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是紫黑色的。他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在腐烂。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林逸满脑子只剩下这三个字,丧尸拉扯着他的头发,用脱落在眼眶外的眼球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林逸不敢与之对视,死抠住门框的手一松,指缝间的阳光越来越稀薄。丧尸磨着牙齿,浑浊的气息和黏糊糊的涎水都落在他的颈项上。他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只知道再过一秒,大动脉就会被牙齿戳破,他会变成这些丧尸们的一场狂欢盛宴,最后沦为他们的一员。温热的血液从颈项淌进领子里,他一拳头击中埋在他肩头的丧尸,那颗转来转去的眼球噗嗤一声被挤压出白色的结晶体。紧接着他飞速抬起右脚,落下时踩断了一条丧尸胳膊,声音清脆的像折断了一段干柴。他在这车厢里寸步难行,胳膊上被戳出一个个血窟窿,胸膛上的皮肉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两排裸露在外的肋骨。他痛得快要晕死过去,但意志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一刻也不敢不停歇地往前走。“林逸呢?”零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他摸了摸后脑勺,扯下医疗纱布,这只会阻止伤口自我愈合。沈昭昭拿着手里的医疗工具愣了愣,没有回答他的话语。环视一圈,王岸反绞了司机的手臂,单膝将他压在地上。余晨和范沁带着安娜远远躲在一边,就是没有林逸的身影。“林逸呢?!”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人理他。他气势汹汹地看向王岸,王岸心虚地往卡车的方向望了一眼,飞快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