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七月下旬为期三天的高考,规模庞大,各行各业,从学生到农民,从十四五岁到三十四五岁都混杂其中,成为同一届考生。
林禄山是那六百多万考生中的其中一个,他千千万万考生一样,准备那么久,只为箭发后最终中靶的那一刻。
从他准备高考以来,这一年时间,林禄山除了上课、劳动,几乎都在挤着时间学习,因此他错过了很多。
错过女儿第一次学会走路,错过女儿第一次咿咿呀呀叫爸爸……
听念凤说婒婒第一次开口喊的居然是“爸爸”,听得林禄山差点就抹泪了。
王念凤呲他,就这点出息。
她才奇了怪了,每天是自己给她喂奶、换尿布,抱她哄她……
这丫头倒好,一张口喊的就是她爸。
让林禄山还比较愧疚的是,他备考以后家里都是念凤打理的,她自己一个人承担了很多,又要照顾女儿又要顾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在压力和渴望下,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念凤的付出。
如果他考上大学,里面一定有一份是属于念凤的-
“让着点你弟弟,别抢他玩具,玩你自己的。”王念凤一个不留心,婒婒就抢天天的玩具玩,霸道得很。
她还一肚子小聪明,你一说她就还给人家,等你不注意她了,她又给抢过来。
“你还说呢,你小时候都多大了还在跟春凤抢吃的抢完的,这丫头跟你一样样的。”王彩凤幸灾乐祸,可让王念凤体验一下小时候的自己有多不让人省心。
“天天啊,姐姐把你的玩具都抢走了,你也不生气,你应该抢过来,大姨给你撑腰。”王念凤点点王忆天的鼻子,这性子可真是完完全全随他爸了。
起初王念凤看着孩子不声不响的,还担心这孩子遗传了他爸的聋哑可怎么办,劝着姐姐去检查检查,还好这孩子健健康康的。
“忆天和天赐哥很像。”她时常会看着儿子发呆,眼睛好像他,鼻子好像他,嘴巴也好像,性格尤其像,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王彩凤打那天起,最讨厌冬天,尤其是下雪天,每一片雪花都像是再提醒她春天已逝,她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王念凤没搭话,转移了话题,“姐,禄山这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考上了,我们开学前就要去南淮,这一去回来一趟可不容易。”
正说着呢,就听见门外自行车铃的声音,“有人在家吗?林禄山的邮件到了。”
“快去吧,说不定就是禄山的录取通知书。”
王念凤放下拨浪鼓,快步出门接过邮件。她也不认得字,拿进去让她姐看。
“‘南淮大学录取通知书’,考上啦!禄山考上啦!”
两人“啊”的一声抱在一起蹦着转圈,婒婒不明所以,也跟着乐个不停,学着两人笨手笨脚地拉起着天天转。
林禄山每天要上课,还要帮着劳作,闲了就钻下屋挑灯看书,晚上她和孩子睡熟了,他才上炕,有时候太晚了他直接就歇在下屋了。
她都看在眼里,这份通知书他值得。
王念凤本来想撕开看看来着,想了一下,还是留给林禄山亲手拆吧。
但是她必须得出去显摆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