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仪在跌下城楼那件事,老夫人原本是不知晓的。因为谢嬷嬷之死,原本就缠绵病榻的老夫人病情愈加严重,已经十来天没出过福康院的门,结果因为今日秋兰不小心说漏了嘴,执意要出门看看。
昏迷了这么多日,赵明仪也是浑身酸痛,幸好肩膀上的只是皮外伤,加上年轻好恢复,这几日除了疼以外没什么太大感觉。
“小姐,今日宋将军在平国公府做客呢,咱们今日过去,比亲自上门感谢的好,至少京中不会再流言四起,说小姐狐媚。”小桃亲自替赵明仪换了药,听见外间的动静,出来才知,是老夫人到了。
春兰赶忙迎老夫人上座,一脸心虚,“老夫人,小姐感染风寒,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赵明仪在里间穿好衣裳,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是瞒不住了,还未梳头就直接掀开了帘子,向老夫人撒娇,“祖母还未好,就莫要乱跑了!”
看着赵明仪那张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老夫人忙命人将自己的血燕拿出,嘱咐春兰炖上给赵明仪补一补,想起方才小桃的话,询问道,“你是说谁救了你?”
“回祖母,是宋将军。”
听到是宋将军,老夫人的脸色瞬间有些变化,想起记忆中总是温声笑语儿媳,正了正神色,才说道,“合该去一趟,宋将军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
“秋兰,去将我房中的那把剑带上,吩咐门房的人备好马车,咱们去平国公府一趟。”
赵明仪听见老夫人要送一把剑,又考虑到老夫人的身体,语气带着不解和劝谏,“祖母病未爽利,还是孙女自己去的好。至于送礼,咱们府上多少好东西,为何非要一把剑?”
老夫人并未回答,只说以后就知道了,催促着小桃为赵明仪梳妆,未出一刻钟就出了门子。
此刻平国公府,宋氏和宋将军在暖阁里说话,平国公因为公事外出,只能让妻子一人接待这个小舅子。
宋氏和宋泽出身西北世家,祖父配享太庙,父亲又是两朝元老,可见门楣之高。姐弟二人相差十岁,宋泽自小因为身体原因长在了西北,时隔多年因为武举才让皇帝看重,那时才知道,原来宋家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只见宋泽神色凝重,手中的茶碗举在嘴边,迟迟未放下。
“姐姐,我遇到那丫头了。”
宋氏也是一顿,轻轻点了头,“从她去后,那丫头受了不少苦,我有心想帮一帮,可毕竟是在成安侯府……也不知她在天之灵,看见女儿过的如此凄惨,会怎么想。”
远处着急忙慌跑过来的顾如漪猛然推开暖阁的门,稍微喘了口气,“母亲,舅舅,成安侯府的老夫人和明仪姐姐来串门了!”
手中的茶碗一抖,茶水洒在桌子上,宋氏瞥见宋泽如此,轻声询问,“不若,你去避一避?”
宋泽轻轻摇了摇头,她死了十四年了,他和她分别了二十一年了,她的孩子,他总得见见。
门外,一身银白底色翠纹斗篷的赵明仪扶着老夫人踏进暖阁,外头的冰天雪地冻得她鼻尖通红,苍白的小脸隐藏在雪帽之下,唯独一双明亮的眼睛宛若秋水一般,清澈透底。
她摘下雪帽,向宋氏和宋泽行了礼,安静的立在一旁。
宋泽看着赵明仪一双熟悉的脸,恍惚想起几十年前那个家破人亡的雨夜,她拉着他的手,小小年纪却十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