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来,我扶你,&rdo;刘朝带说,&ldo;别摔了茶壶茶碗,那可是白忙活了。&rdo;
在她自己听来,这是自己的心声,她心里默默地想,这回,总算成功了,该不会是白忙活了吧,真是天从人愿,有了这样的天踢良机。
&ldo;你想什么呢!前面亮堂了,快走几步就到了。&rdo;刘朝带在前靣催促着她。
他们的脚步声一响,沉迷于研究白盘铭文的刘铭传吓了一跳,回头问:&ldo;谁?&rdo;
当他们发现来人有陈天仇时,本来已感意外,又见她托着茶具,尤感惊讶。陈展如皱起眉头,但很快换上了笑容:&ldo;是陈姑娘啊!这朝带你也太不懂事了!你怎么好让陈姑娘给咱家端茶倒水呢,还不接过来。&rdo;
刘朝带接过茶盘,说本来不让她端,可拗不过她呀。
陈天仇显得平易而温和,她说能给爵帅和四夫人端杯茶,尽尽她的心意,也是应该的呀。
刘铭传并没意识到危险将至,还说陈姑娘没开过眼,让她过来看看虢季子白盘,并且由衷地说,它能完好如初地摆在这里,多亏陈姑娘了。
刘铭传告诉她,据行家估算,这白盘拿到北京琉璃厂出手,二十万两银子都打不住。
陈天仇说,那爵帅可发大材了,怪不得下这么大力气修盘亭又修地库呢。语气中不无讥刺意味。
一直在冷眼观察陈天仇的陈四夫人这时插话说,也倒不是因为钱,老爷是把它当镇宅之宝供奉着,若真为了钱,早拿去换银子了。
&ldo;那是。&rdo;刘铭传说,更何况,这也是个纪念。他相信陈姑娘并不知道这白盘的来历,便又重头讲起。当年他率淮军攻克常州护王府时,得到此宝,打了那个胜仗,他晋升了总兵,赏了巴图鲁名号,御赐双眼花翎,赏穿了黄马褂,都是这白盘带来的运气。从那以后,沙场百战,毫毛无损,都仰赖这吉祥之物,刘铭传能不看重它?
陈天仇终于忍不住涌自心底的厌恶,便说,他破常州,杀了好几万人,常州大街小巷血流成河。这么看,它未必是个吉祥之物。
陈展如一惊,去看刘铭传,刘朝带也为她说得不得体而用眼神制止她。刘铭传脸色不大好看,但忍住未发作,他说那是没办法的事,一将成名万骨枯,自古而然。更何况,被杀的人不是长毛,就是长毛贼眷,哪有什么良民百姓。因此也算不得残忍。
这时刘朝带从茶盘上拿了一只官窑细瓷碗,说了声&ldo;我渴了。&rdo;倒了一碗茶想喝。
陈展如紧张地看着陈天仇的脸。
陈天仇心里一抖。一来毒死刘朝带并非她的本意,又会弄得前功尽弃,便不动声色地夺下了刘朝带手中的茶碗,说:&ldo;不先孝敬老人喝,你倒先喝了。&rdo;说着双手捧倒了刘铭传面前:&ldo;爵帅一定渴了。&rdo;
&ldo;可不是!&rdo;刘铭传顺手接了过去,但没有马上喝。
陈展如也倒了一杯,递给陈天仇,说:&ldo;姑娘是客,你先喝。&rdo;
陈天仇接茶在手,说:&ldo;我就喜欢喝这种酽茶,不过,喝酽茶会睡不着觉。&rdo;
陈展如已凑至刘铭传跟前,说:&ldo;老爷别喝了,你喝酽茶,又得一夜不眠。&rdo;
&ldo;我是专喝酽茶的,你忘了?&rdo;刘铭传刚举到唇边要喝,陈展如不好明言,故意一撞,哗啦一声茶碗落在方砖地上,打了个粉碎。
同时大惊失色的不仅是陈展如和陈天仇,也有刘铭传。只见茶水溅地处,呼呼冒着青烟,咔的一声,厚厚的青砖七裂八半解了体,刘铭传有这个常识,只有剧毒才能破坏青砖。
&ldo;有毒!&rdo;刘铭传毕竟老到,头一个喊出来。
陈展如仇恨地盯着陈天仇:&ldo;是你投的毒吧?&rdo;
事至如今,陈天仇也没再说什么,扑过去将挂在刘铭传腰间的短枪夺到手中,迅速推弹上膛,对准了刘铭传的头。
刘朝带慌了,半晌才叫:&ldo;天仇,你疯了吗?&rdo;他跑上来夺枪。这时陈展如从斜刺里冲过来,狠狠撞了陈天仇一下,枪响了,却打偏了,子弹从刘铭传头上飞过,击穿了支撑地库的木梁。
刘铭传大怒,在陈天仇没来得及第二次扣板机时,有力的大手钳子一样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夺回了枪,把枪口对准了陈天仇的头。
&ldo;这是怎么了?&rdo;刘朝带急得大叫,&ldo;别开枪啊!&rdo;
陈展如低声说:&ldo;一边去,你这个糊涂虫。&rdo;
&ldo;开枪吧,为什么不开?&rdo;陈天仇此时心灰到了极点,恨只恨自己办事莽撞,也是天不佑她。她一动不动,丝毫不惧,反而静等着刘铭传扣板机。
刘铭传却又收回了手枪,说:&ldo;我先不杀你,我倒想弄明白,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潜入刘老圩原来是为了杀我,这是你叫天仇的理由吗?我必须弄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rdo;
陈天仇趁人不备,抓起了茶壶,仰起脖就灌,刘朝带一掌打去,壶嘴歪了,毒茶沒有入口,全都灌倒她衣领去里去了。
&ldo;先押下去。&rdo;陈展如对家丁挥挥手,后赶来的刘广亲自绑上了陈天仇。
陈展如吩咐,此事谁也不准声张,有人多说一句,就揭了他皮。
众人都答:&ldo;是。&rdo;
在陈天仇被押走时,刘朝带拦在前面,说:&ldo;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说,你是疯了,你不是有意的……&rdo;他用力摇撼着陈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