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觉得拘谨,许家的一切都是精美而昂贵的,大到家具装饰,小到餐盘餐碟。那时候,许则匀对着饭桌上精致的菜肴无从下口,都要偷偷瞄身边的小妹妹。照葫芦画瓢地填进自己肚子里,注意力全部放在餐桌礼仪和复杂工具上,食之无味。但这些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许家用惯了照顾知意的那位阿姨,常常有意给许则匀难看。话里话外嘲笑他是乡下人,哪里来的小鬼头,到这么好的家庭来蹭吃蹭喝?看到知意对许则匀好,那阿姨暗地里在只有许则匀能看到的地方把白眼翻上天。知意的小衣服永远收拾得又鲜亮又干爽,许则匀的衣物则全是糊弄了事。他早上急着上学,从柜子里拉出来一件,是潮湿的,前襟带着一串黑色的霉点。再后来,干脆许则匀的衣服那阿姨通通不管,初中课业繁重的时候,许则匀温了书,还要再清洗衣物和床单被罩。早餐,厨师会送来3份,一人一个鹅蛋,许则匀的那份自己很少吃得到。都进了那阿姨的肚子里。最后,则匀无意间听到知意给许岚打电话,说:“妈妈,阿姨欺负我,吃我的鹅蛋,还不帮我换床单。”许岚让阿姨走人,阿姨自然也不能辩解说,并没有苛待雇主家的亲生女儿,只是不想伺候那养子。……两个人桌上的串串进展很慢,啤酒倒是下得快。老张皱巴着脸过来问:“先生,是不是味道不好?”“好得很,我们光顾着聊天了。”“那我去给您二位热一热。”餐盘被撤走,知意支着下巴发呆。这一晚,两个人默契地想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不知不觉地,小时候父母在外,两个小孩儿在家互相依偎的温暖重上心头。她看着许则匀的脸,他的轮廓好像也回到了十八岁以前那时候。他帅气、有个性,有魅力,身边没有任何女孩儿,只是她一个人的哥哥。许则匀倾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腓腓,你要什么,哥哥都能给你。”她心跳快了一倍,咚咚咚的抬头。“我们腓腓啊,要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爱自己最想爱的人,过最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你能不能不要谈那么多女朋友?”许则匀显然没想到,他这样热忱的感慨之下,知意接了这么一句话。她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张扬的眉梢耷下,平淡敷衍的说了一句:“这个嘛,我心里有数。”大概人长大了之后就是如此,敞开心扉,再敞开也总有些不能聊的。小七来得很是时候,要到路口车里去等,知意则盛情邀请小七坐下一起吃。能聊的聊完了,再聊,她担心自己失去分寸。酒全进了兄妹俩的肚子里,先前的两大盘不仅被一扫而光,甚至因为小七的到来又加了一盘。酒足饭饱,气氛正好。老张一路把他们送到路口,离开时和许则匀挥手:“先生,常来啊!”那幅度,大的真诚。知意酒精上头,侧坐着,歪着头靠在车窗上,脸颊红红,目光痴痴,眨也不眨地看许则匀。“醉了?”她点头:“有点儿。”“来靠哥哥身上,你那样不舒服。”不平静的喘息许则匀大掌握着知意的手臂一拉,她乖乖靠在他的大臂上。他从小就不爱用香薰,对洗面奶、沐浴露、洗发水这些,也没有特别的喜好。大部分时候,他的这些‘个人护理’用品,都是由知意顺手准备的。她热衷于哪个牌子,会逛街时一起带回来。品牌方逢年过节送的至尊礼,男士产品也统统是许则匀的。他依然很少用,除了重要场合、出席活动,他永远散发着一股香皂的清新味道。今晚,还混合着酒精和尼古丁。她是讨厌抽烟的,小时候同学们会讨论古惑仔,陈浩南和山鸡哥在街头领着人抽烟,吞云吐雾。别的小姑娘喊:“好帅好拉风。”知意却觉得,好臭。而许则匀是不同的,他抽烟时反而会安静下来,突出身上的书卷气。知意能从烟雾中,感觉到他在思考,朦胧中偶尔会误以为他在感受痛苦。总之,他会和平时不可一世的模样割裂。酒精熏染,知意的头脑不太清醒。她的小脑袋蹭蹭,许则匀的身材真好。肱二头肌膨膨胀胀,又硬,线条沟壑明显。她的小手攀上他的胳膊,趁机借着醉意胡乱摩挲两下,身子坐坐直,试图把下巴尖尖放到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