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处,不由心里一颤,后来父亲渐渐势弱,再后来更几乎一蹶不振,是否都与向寻有关?是因为父亲不愿妥协臣服于向寻,所以被排挤冷落,还是兔死狗烹?寒意一丝一丝地缠上心头,同时父亲的声音传入耳中,“太子确实早便想要拉拢云府。我可是兵部尚书啊。不掌控兵部,许多事情便都是空谈。他怎可能会容我们置身于棋局外?”云归想着,是啊,怎么可能置身于棋局外?许多事情一早便亦是注定好了的。只是,他仍想不明白,“为何太子要这般早地行事?明明……他已经是太子了。”那个位置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要不出大差错,又如何会有变数?前世时,他起初未有参与到向寻的事情里,有些不太紧要的虽知晓部分,可到底没想到向寻不止是提早培植心腹那么简单。拉拢兵部尚书,掌控兵部,这些是他当年预料不到的。便是如今,亦是讶异的。云锵看了一眼云归,吩咐人将书房远近守着的仆人婢女都遣远,才缓缓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我亦理解太子所为。只是我到底不愿这般归附于太子势力之下。”顿了顿,又道,“太子虽然是太子,可能不能顺利坐上那把椅子,还有太多变数。一是,陛下并不十分喜爱太子,虽太子优秀,脾性与陛下十分相似,是天生的最高人……”这话云归是极为赞同的。太子下边的皇子,他接触得虽不算多,可亦算了解,无人再有他那般的头脑和手段。更无人……似他那般心狠手辣。偏偏却还能让人称颂他英明宽容。“二是什么?”云归追问道。“二是……先帝走前,曾留下一道旨意,共有两件重大之极的事,一是传位于陛下,二是必立长子为太子。”长子?长子不就是向寻?云归不解,随后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惊道,“那长子还在人世?”声音竟不由比平日高了些许。长子下落前世他入宫多年后,方才知晓,在向寻之前,靖武宗便已有一个皇子了,即是靖武宗真正的长子。只是听闻未及满月,连皇族玉碟都未能入,竟就夭折了。未有多久便是向寻出世,便成了名义上的长子。又是皇后所出,嫡长子的身份,加上向寻的资质,这才成了太子。云锵听了却是紧蹙眉头,连声音都愈发低沉下来,“你如何知晓此事?”向寻并非真正的长子一事,知之者甚少,因着那头一个皇子夭折后,陛下悲痛难当,下旨令人再不许提,云归长居家中,如何能知晓当年秘辛?云归觉着这问话分外耳熟,楼桓之问了一遭,现下又是父亲,向寻果真仍能令得他大失分寸,今日从知晓伴读一事来,他便总是言语失当,免不了又得扯谎,“儿子是猜想着,若太子是长子,父亲便不会说这第二个缘由了,且若是太子为长子,更无需这般费劲,因为胜算实在太大,有先帝这一道旨意,还需要担心什么?再者,儿子从未听闻太子上头还有皇子,便想着是否长子已然夭折,所以……”云锵听着这番话,实难相信,云归才多大年纪?又未曾接触太多人事,更未曾入官场,怎可能一时间心思动得这般快这般多,还想得这般准确?只是,细细看着云归的神色,倒还是镇定自若的,眼神亦未曾闪躲,心里便只好半信半疑了。见父亲这般打量,云归心里亦有些打鼓,父亲为官数十载,加上他本身的铁面黑脸,少有寻常人被他盯着能不心惊的,幸好他前世入宫后少不得磨练,若真想瞒天过海,旁人是绝不能从他神态里瞧出端倪来的。幸好?心内苦涩,时至今日,他竟然能觉得那二十年黑暗的生涯,亦可以用“幸好”二字。回过神来,便听云锵言道,“那皇长子……有可能还在人世。”云归已料得这个答案,“若他还在人世,向寻的身份可会改变?”向寻毕竟做了这许多年的太子,七年足够太子在百姓及官员心里有不可撼动的位置。云锵摇摇头,“我亦不知。这件事情,太难说了。所以太子才会不顾陛下在位,亦要私下冒险。”“当年的事情,父亲可知晓得清楚?”云归问道。云锵一边回忆一边言道,“我亦知晓得不甚清楚,只记得那时候堪称一个字,乱。”顿了顿,“先帝倚重卫家,当年卫家老族长还救了先帝一命,先帝便留了心想将老族长的嫡女许给陛下为正妃,来日亦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只可惜,这事情有人横插一脚,阴差阳错下,正妃并非卫家嫡女,而是如今的皇后,谢氏。而卫氏,便屈居侧妃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