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布一掀开,人群聚集的臭气扑面而来。庄忖羽屏住呼吸,跟着男孩走到最深处,发现帐篷的角落里窝着两个小孩,他们太瘦弱,趴在一张脏兮兮的床单上,就像两只被遗弃的幼猫,连性别都看不出来。男孩跑到那两个孩子旁边,指指他们,又交握手掌,朝庄忖羽说:“porfАvor”他在乞求。那两个孩子奄奄一息,他只是想要讨一点桶里剩余的米汤。庄忖羽环顾四周,发现帐篷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折叠床,就用手势问他为什么没有,男孩说了一串西语,发现庄忖羽听不懂,又开始无声地哭。当天晚上,庄忖羽把自己的晚餐烧饼带到帐篷里,男孩又哭着对他说了一大堆话,然后把烧饼全分给了两个小的。庄忖羽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烧饼是他平日里最看不上的,他带过来不仅仅出于同情,更是因为自己左右会浪费,倒不如物尽其用。但他没想到,他只不过给一个难民小孩分了一块烧饼,就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难民拿着树杈来戳他的背脊,而那个难民身后,还有更多不满的眼睛。颜寂带人赶到的时候,帐篷里吵嚷正盛,庄忖羽扭着那个难民的双手,把人压在地上,目光逡巡在人群之中,后背紧躬,处于随时会发起进攻的应激状态。“放手。”颜寂简短命令庄忖羽,跟着他进来的几个军人散入人群中,收缴出不少简陋武器,还有几根用简易烟草包裹的大麻。庄忖羽拍拍裤腿,反手抓住那个难民再次挥来的树枝,额角青筋猛跳,“你再动我,我”“小庄!”佟闵从人群中挤出来,制止他放狠话,同时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出去。她歉疚道:“是我没和你交代好。那孩子叫桑德拉,在难民营待了三年了,他妈妈之前生双胞胎去世,就剩他一个人拉扯两个小的。我知道你同情他们,但你不能就这样给他们加餐,这些难民所拥有的太少,他们对公平看得比谁都重。”庄忖羽的情绪还未平复,怒道:“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饿死!”佟闵抬手安抚他的情绪,“你听我说,我们做后勤的,维稳是首要任务。你今天发现桑德拉他们的床铺被人抢了,这很好,我们可以再给他们添一张,因为这是他们应得的。但如果你想帮助他们,我给你提供两条路:一,带他们来医务室,二,在可控情况下多剩一点饭菜,如果桑德拉来讨,你可以给他。”“我们维和部队是一个整体,关于后勤,你要学的还很多,”柳闵拍拍他的肩膀,“控制自己的善良也是很重要的必修课,我相信你能做好。”庄忖羽不情不愿地应声,又说:“我刚刚教训的那个人,他和外面的人有勾结,我下午在营地后面看到的。”“和谁?打了唇钉带着金链子的那些人吗?”“嗯。”庄忖羽问,“那些人在我们过来途中还阻挠军车前进,他们很仇视我们,为什么?”“百密一疏,有些人总不听话,待会我得去搜搜他的铺盖,”佟闵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些是本地du枭,如果没有难民营,他们很容易就能劝服这些难民吸毒,当难民染上d瘾,又没有钱买,就会为了继续xd而成为他们的武器。”庄忖羽神色复杂,“所以他们觉得是我们妨碍了他们和政府军作战?”“对,可是有时候新进来的难民难以甄别,部分hei势力分子也混在人群中,所以政府军反而觉得我们在保护黑势力。”佟闵看着他,语重深长,“不管他们怎么想,你记住,我们永远保持中立,我们在这里不要成为枪,要成为盾。”她话音刚落,颜寂解决完纠纷带人出来,她朝颜寂笑:“辛苦啦。”颜寂颔首,上下打量了一眼庄忖羽。只见这人脸上全是泥灰,袖子上还沾着几片饼屑,鼻翼微收,神情恹恹,活像只因犯了错而被栓起来自我反省的伤心小狼。可他的出发点无可厚非。颜寂没说他什么,既然把人交给佟闵,他就相信佟闵会带好庄忖羽。庄忖羽察觉到颜寂的视线,撇开头去。颜寂对他无情无义,他也不要理颜寂,结果颜寂还真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他又瞪着颜寂的背影狠得牙痒痒。“几年不见,颜寂还是那么欠揍啊。”佟闵顺着庄忖羽的视线,手搭上庄忖羽的肩膀。庄忖羽低头看她,“啊?”“他不欠揍吗?”佟闵反问,“从头到脚照着高端审美长,可偏偏是个面瘫,平时和他说话想多听几个字都难,你说他要是阳光一点,那得是多大的福音。”庄忖羽暗暗赞同,问她:“你和他认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