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为由北而入的水路。本来该路数被选上的可能性很小,毕竟过邑水军的赫赫威名立在那儿,但看在前些日子已有船只在过邑的岸边停靠过还放火烧了寒浇大本营的份上,寒浇一定会将此路也列入考虑范围。
况且,自西而进的陆路上有座秦漠雪山,想要翻越雪山,有鬲军势必大伤元气,但要是从西南方向绕山而来,又很有可能被斟寻周边的暗探发觉。既然有鬲军已经到达了过邑,斟寻的暗探们又毫无所察,就证明伯靡绕山而来的可能性极小,由此,水路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伯靡最有可能选择的路子,成了北面的水路。
所以,依常理,寒浇应当往北方派遣大量守兵,西方其次,至于东方和南方,既然根本不会有人来打,自是不应该再浪费兵力。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寒浇的假想敌是伯靡的前提下,要是他晓得,敌军总帅其实就住在他隔壁,吃他的用他的还一天到晚跑来占他的床,不知他会作何想法……
我和小九讨论许久,认为以少胜多,拼的就是一个&ldo;奇&rdo;字,如若我们让藏在邑内的一万兵卒汇集到东面进攻,不仅寒浇想不到,届时还能与潜藏在西方的有鬲军来个前后夹击。
想法是美好的,但我和小九都是没打过仗的人,难免心虚,这一点甚至不如季杼,季杼好歹也曾被他的黑心爹送到有鬲,跟着默禹真刀真枪干过。甚至到了交战后期,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带领着他的小分队闯出了不小战绩。
季杼在有鬲并未公开身份,好些军中老人颇为看轻他,又因他初来乍到就能领军对他十分嫉恨,可一切的不屑和忌妒都在战后变成了惊艳与敬重。
寒家三大巨擘的领地,在最初就有了分派,伯靡攻斟寻,季杼夺弋邑,我负责脚底下的过邑。伯靡本就是一员老将,季杼的能力也在实战中得到了验证,身为要去啃最硬那块骨头的我,却至今为止,只会纸上谈兵。
还好姒少康交给我的主要任务是打探情报和杀寒浇,默禹不久后就能赶到过邑替我打下手,大体的作战计划他亦早和默禹商量好,我和小九给出的&ldo;从东面进攻&rdo;的建议也是被他俩认可了的。能被这两人认可,上古战神蚩尤君还能来给我打下手,我的自信心瞬时冲向了云端,觉得自己困在深宫多年,总算可以大展所长、成就一番威名了。
但我忘了,我嫁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按常理出牌的人不会被冠以阴险狡诈之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不会安然无恙在王位上坐这么久。
寒浇派兵去驻守了东方。
他的理由是,他派出去追伯靡的人到现在还没得胜而归,凭过邑水军的速度,这不合理,除非伯靡他们根本没往西方老家逃,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去了东方。
他再一想,认为伯靡这样做太合理了,伯靡大老远的赶来肯定不是为了放两把火就走,过邑往东荒无人烟,鲜少有敌军来犯,所以他在东面的防守较弱,如果伯靡沿水路绕到东面,还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的确是伯靡会干的事。
歪打正着的寒浇在歪门邪道的带领下,给东面加了最漂亮、最吃人不吐骨头的防守,外松内紧,我要是真让人从东面进军,初始必定极容易,会开心地以为自己jian计得逞,一深入就会被封死后路,然后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只要想想那场面,就让正在听墙角的我冷汗直冒,赶紧传讯给小九,让他采用备用计划。
数日后,夜。
军营东侧遭遇突袭,来犯者行事谨慎,人未至、箭先到,都是安了青铜镞的柘木箭,she程极远,三两下就把寥寥几位守卫撂倒了,但此地的守卫委实稀缺了些,让那些隐在暗处的弓箭手甚无用武之地。
寒浇这数日都身在军营,他是从谷风院的密道偷偷离开的,对外宣称他仍在宫中和一群夫人们花前月下,是一枚居家型好男儿。他做戏做了全套,过王宫一切如常,甚至还把我接到寒宸殿给他打掩护。
我英明一世的过王大人啊,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为了迷惑敌军,把敌军总帅抓来给你打掩护,我真是无言以对。
也罢,以前寒浇在,我不敢造次,如今这殿里,论听力论武力我都所向无敌了,不趁此良机把你的战图战报战利品都搜刮一遍,更待何时?
是夜,寒浇在外殚精竭虑对抗姒家军,我在内分秒必争搜刮战利品,真正是男主外女主内,幸福融洽、美满和谐。
军营东侧,放暗箭的仁兄们歇了片刻,窸窸窣窣涌出了六人,越过守卫的尸体,在军营边缘四下张望,是副先锋小队的模样。
藏在暗处的寒军不知道,这疑似先锋的六人其实是我派往东侧的全员,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吸引住寒军的目光,能拖多久拖多久。
片刻之后,军营南侧猛地爆发出有若万钧雷霆的喊杀声,数千兵卒提着大刀拎着□□,化为数千罗刹,向睡梦中的寒军收割而去。
寒军不可能每人每时每刻都在备战,此时防守的重点落在东侧,南侧只是比平日里多了一倍的守夜将士,其他的人此刻好梦正酣,根本不是那些犹如天降神兵的姒家军的对手。
居然又是一次突袭得手。
南侧的动静这么大,自是立时便被寒浇所察,他根本不再管东侧那六人,当即带着东侧的大批人马前去救援。
朝阳缓缓腾空,过邑的战局也在缓缓朝着利于寒方的那侧倾倒下去。
寒浇的常胜之名是在一场场血战中实打实闯出来的,想要用阴谋阳谋算计他,有效,想要用阴谋阳谋战胜他,痴心妄想。
☆、劣棋
昼夜飞逝,南方的异动渐渐平息,寒浇却依旧没有回来。
他能迅速领兵救援,明眼人都晓得了如今他未宿在宫内,再装也无用,寒浇索性往宫内传了道口谕。
谕有三令,一令众位夫人保持淡定有序的作风,各路恩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务必给身在前线日理万机的过王大人省点心;二令太宰降低宫内吃穿用度,让夫人们体会体会质朴的生活,顺便匀点贝币充军饷;三令艾夫人拾掇拾掇回自家归素阁去,毕竟寒宸殿那么大,打理起来废财废力,关了还能多省出些贝币充军饷。
三条谕令皆表明了寒浇以事业为重,以家庭殿后之决心,看来他在近期是打算常驻军中谢绝后宫了。
寒浇不是个惯来节省的主,过王宫宏伟壮丽,宫内的夫人们锦衣玉食,像今次这般由奢入俭匀军饷的事,还是头一遭。寒浇会下达这史无前例的谕令,有前一阵子军粮被烧、他花了大价钱去买粮的缘故,也有刚刚结束的那场惨烈夜袭的缘故。
对南侧军营的那场夜袭中,姒家军初始收获颇丰,斩杀了寒家上千兵卒,后来随着寒浇的增援,渐渐不敌。但就在姒军乍显败相、朝着南面退守,寒军步步紧逼时,寒营西侧又突然涌来大量兵马,身披有鬲战甲,杀伐之声穿云裂石,带起的尘土上下翻涌,叠浪层层。
此战的第二场奇袭。
一场由默禹心血换来、用数万将士辛苦铺就、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