婍雪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她见我进了院落,忙从位子上站起,双瞳剪水:&ldo;艾夫人唤我婍雪便好。&rdo;
&ldo;婍雪真是有趣,让我唤你婍雪,却口口声声叫我艾夫人。&rdo;我请她落了座,佯怒嗔怪,她乖顺坐了,低头敛眉,也不多说什么,这副小女儿家姿态真讨人喜欢,我扬扬眉,继续道:&ldo;以后我就按你说的唤你婍雪,你也要听我的,叫我女艾就行。婍雪来归素阁,是为何事?&rdo;
她舒舒服服一笑,颇自然的唤了声女艾。然后才道:
&ldo;我那院里的丫头燕燕恰巧遇上芳儿,听闻今日是女艾的生辰,特来庆贺。&rdo;她用双指敲敲桌檐,身后婢女便摆上来个木盒,盒上平整规矩,没什么雕饰,木纹却是天然形成的山水图案。婍雪摆正盒子,动作轻柔地打开,推到我面前,嘴角酒窝浅浅:&ldo;婍雪小时候总是毛手毛脚的,娘亲为了让我安分些,便教了我这个,也不知道女艾喜不喜欢玩。&rdo;
推到近前的是副围棋,楠木棋盘,玉为子,做得好生精巧。她许是听说,夫人们送来的礼只要是吃食都会被我拒绝,特意选了很驳人心的小玩意儿。
我不甚在意地用手拖住下巴,手指捻起枚白子:&ldo;这是什么?我没玩过。&rdo;
&ldo;女艾若有兴趣,不妨让婍雪教你下。&rdo;
还是尧帝时,皇子丹朱有勇无谋,尧帝煞是担心这个儿子长大了不成器,冥思苦想半天造出了围棋来训练丹朱。围棋和战理互通,快出府的两年默禹教过我,虽学得晚,倒也通了一二。事实证明,小九和默禹的存在总让我自信心过盛,原以为自己真的是通了一二的,今日才领悟,山外有山,人外不只有姒少康。这位婍雪姑娘,念在我初学,处处手下留情,我一颗小心脏还是被狠狠拨动,自觉就算使出全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ldo;这生辰真没白过,又找到样好玩的东西。就是有点难,三盘都输了,婍雪真厉害。&rdo;
婍雪十分不好意思,羞赧道:&ldo;我学的比较早,实则不算厉害的。女艾见过未艾堂的弦茶夫人没?她才是个中高手咧。&rdo;
&ldo;自是见过的,未艾堂里有个我的名字,见了格外亲切的。只是以前不知道她会下围棋。&rdo;
&ldo;弦茶夫人从小便才名远播,进这过王宫也很早,我们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姐姐咧。可惜身体不好,为了养病总是一个人呆在未艾堂。好在夫主重情义,常去找她下棋。&rdo;
&ldo;夫主常找她下棋?&rdo;我大疑:&ldo;我还从未见过夫主下棋。&rdo;
婍雪端庄一笑:&ldo;夫主爱好广泛,下棋我倒是见过的,不过以前听颜夕夫人说夫主喜听排箫之音,我到今日都没亲眼见证过咧。&rdo;
这寒浇,以前小瞧他了,藏得这么深,一直以为他只是武功还不错,战略思想还不错,没想到生活品味也还不错。我悻悻腹诽,客气周到送走了婍雪。
这之后她常来,我也偶尔去行露院会会她,甚至是拉了她到未艾堂去寻那位弦茶夫人。我幻想了一下场景,大概就是我们仨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品酒下棋扯犊子,飞花渺渺,落叶飘飘,那个小资中透着雅致以及才华的画面真是唯美得不得了。
我问芳儿,是不是很同意我的想法。
芳儿说夫人你不要给个碗就想要饭。
我把她的话理解为很同意我的想法可惜羞于表达。
婍雪来的时辰总不固定,有次遇上寒浇,他若有所思地瞄了眼棋盘,我自是不敢自夸,老实交代了是婍雪在教我,我不过刚学而已。寒浇起了兴致与她对弈,连连夸奖,说是可与弦茶相提并论。婍雪听得双颊赤红,着实引人怜爱。
甫一抬头,见我靠在一边嗑瓜子打盹,无所事事又不敢像寒浇不在时躺成大爷模样,她桃花眼眨了眨,眸色与唇色一般淡漠,瞳仁里的天真和歉意到是分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