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郎!”爱丽丝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他不仅坐我的椅子,还问我这么冒犯的问题!!”森鸥外连忙说道:“没办法呀爱丽丝,我们是诊所……”“他又不是病人!也没付钱!”岛崎藤村若无其事地:“可你也不是人呀。”爱丽丝:“……”爱丽丝看起来要扑上来咬他了:“讨厌!好讨厌的人!!”森鸥外就像个不擅于面对受宠小女儿的老父亲,既不想得罪客人,也不想得罪女儿,夹在中间,无奈并快乐的样子:“爱丽丝……还有这位……”“我是岛崎藤村。”岛崎藤村淡淡地看来,那翠绿的双眼镶嵌在他沉寂、忧郁的脸上,像是一对空洞无物的玻璃珠。但他认真执着的程度完全足以打破他人的刻板印象。森鸥外旁敲侧击了半天,也无法验证对方是否别有用心,只说些“我对阁下非常好奇,真的很想采访你,但采访之前也应该先准备好问题所以才选择跟踪”之类莫名其妙的话。问他究竟想知道什么,竟然还能坦然做出“成为军医的原因”“对政府的想法”“进入港口黑手党的心路历程”等等超危险级别发言,简直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人傻过头。“虽说我不是小泉先生那样的调查记者,但我对挖掘他人的秘密很感兴趣,”岛崎藤村垂下眼,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世界隐藏着如此之多的谜团,向友人取材已经无法满足我了。我实在很想知道。其实本想先试试运气,找到种田山头火或是夏目漱石先生的,但意外得知了你的消息……”森鸥外:“……”所以,他是被顺带找上门?他开始好奇此人的情报来源,岛崎藤村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常待的地方开了一座餐厅,因为我完全不擅长料理,以前也只吃些粗食,待人接物更为人诟病,所以完全帮不上忙,只好发着呆收集信息,由此知道了很多事。”原来如此,等他上位就号召大家在本部吃饭。“本来也想先采访镭钵街的‘羊之王’,但我有种预感,他的故事还没有发展到最高潮。”岛崎藤村说着无比失礼的话,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绯红,“不如说,是潜伏在他身上的引线还没有被点燃,简直让人迫不及待……至于福泽先生,我不认为他有什么秘密,他身边的人却很难说,明明是那么稳重的人,却沾染着定-时-炸-弹-的气息……啊。您认识福泽先生?”森鸥外实在没法掩饰自己的诧异,福泽谕吉?定-时-炸-弹-?这评价是认真的吗?再看岛崎藤村,已经难掩兴奋地凑得更近了:“果然认识!如果方便……”“不方便。”森鸥外果断。“那我以后不说这样的客气套话了。”岛崎藤村遗憾地坐回原位。森鸥外:“…………”不应该是“下次不问了”吗?现在的年轻人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通向诊室内间的门,却被一截苍白的指尖推开了。“你们好吵啊,”身上还带着绷带和水渍,瘦弱且病恹恹的少年沙哑着嗓子抱怨,“打扰我去天国也就算了,还要打扰我睡眠,真讨厌。”爱丽丝一看见他,就像见了猫的小老鼠,“刺溜”跑到了森鸥外背后,警惕地望着他。而森鸥外也已经迅速端起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对着柔声说道:“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他的态度好得足以让任何认识他的人侧目,让跟踪他许久的岛崎藤村,也带着点好奇探究地看过去。“哪里都不舒服,”少年直接表达了不满,拉长了声音谴责,“害得我自杀失败,这么痛苦却没有死掉,已经到要付精神损失费的程度了。”“这位少年,人要珍惜生命的价值……”“说着这么虚伪的话,你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垃圾大叔。”“咦?咦咦?垃圾大叔这种称谓也太过分了吧!”少年做出一副即将呕吐的难受模样,被绷带缠得乱七八糟的脸也皱了起来,扶着门框开始环视四周:“我需要垃圾桶……不,还是直接吐在这里算了,这些仪器很贵吧?”他注意到了穿着一身堪称华丽衣饰,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岛崎藤村。“你是这家伙的病人?还是快逃吧,他是个庸医。”岛崎藤村已然不知不觉拔开了钢笔,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连忧郁荏弱的气质都消减了大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一心求死的少年君?”少年皱了皱鼻子,不太情愿的样子:“你拿什么做交换?我对你是谁不感兴趣。”“嗯……请你吃饭?”“勉勉强强吧,”少年打了个哈欠,反正都是空手套白狼,“津……太宰,我叫太宰治。”在森鸥外和太宰治惊讶的视线里,岛崎藤村像被点燃的炮仗,“腾”地站了起来。太宰治甚至下意识往森鸥外身后的方向走了两步,被躲在哪里的爱丽丝做鬼脸,不让他靠近。“无可救药啊,我这样的性格,”岛崎藤村喃喃道,“但是,太宰君,请务必让我对你进行取材。过去也好,未来也好……”你一定会拥有很多秘密吧。上好的,绝佳的……森鸥外试探性地说:“你这样,会吓到人哦,岛崎君。”岛崎藤村丝毫没有歉意之情:“我可以跟踪采访你吗?”太宰治发出了“呜哇这是哪里来的变态”的声音,迅速跑向森鸥外。在爱丽丝陡然中断的惊呼声里,擦过了森鸥外没带手套的手。爱丽丝消失了。岛崎藤村眨了眨眼。太宰治眨了眨眼。森鸥外油然而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噫——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变态大叔!怎么会有正常人把异能设定成小女孩!”他控诉。感觉自己孤立无援的森鸥外:“……太宰君,你……”“你的异能叫什么名字?”岛崎藤村飞速抢走了他的话头,看起来比森鸥外还迫不及待。“好不要脸,我凭什么告诉你?”岛崎藤村了然:“那你想要?”“我要吃掉就会死的午餐!”-“——所以,我就把太宰君带过来了。”岛崎藤村不疾不徐地,向一副要外出姿态的友人们做着介绍。“因为一直在跟踪森先生,作为赔礼,也要请他一起吃饭。”司书:“……”司书:“…………”司书头晕目眩地扶住了吧台。餐厅里依然没什么人,除了本日值班的川端康成,就只有准备出发去找岛崎藤村的几人。和只是出来送人出门的无辜司书。“藤村,给我一个不打死你的理由。”司书连敬称也不用了,她先是给了两位客人一个敷衍而虚伪的招待微笑,便一把揪起某人的衣领,将人拖进后厨,眼中闪出了杀人的光。北村透谷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似乎想把友人从狂化了的司书手里救出,国木田独步拉着他疯狂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就听到一个陌生的,还带着少年孩子气的声音软软地说道:“这位美丽的大小姐……”“是在叫我吗?”穿着深绿色洋裙的北村透谷慢慢侧过头。说起来,藤村刚刚似乎叫他——“可以陪我共进吃了就能死掉的午餐吗?”-岛崎藤村任由司书拖着,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驳:“只是吃顿饭而已,我们开的不是餐厅吗。”哪里而已了!!你看他俩像是以后不会再来的样子吗?!司书紧急思考了一下,觉得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毕竟和港口黑手党打交道是早晚的事,只要表现出友善的,相对无害的态度……“你又为什么起兴去跟踪森鸥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