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核对最后的短信。白色长袖单衣,衣服上有黑色头像,双肩包。包有点脏。没错,可没有这样的人。接着他在出口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孩子,她家了衣服,是浅蓝色的长袖外套,女孩样子很小,看起来只有12岁。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女儿,她看起来比女儿还要小一点。他眼神有点木讷,游离。最后还是用手帮忙提起了白色塑料袋,袋里有雨伞,泡面,甜食,牙刷,他有点反感,提着这样的白色塑料袋无论如何在视觉上都是种错误。
他偶尔回头看女孩。她在躲他。他看,她就闪,然后用微妙的语气问,诶,你怎么可以这样看着我。他不说话,继续走。他有点反感身边的女孩,头发过度油性,显然是洗发水没选对;接着是黑眼圈,明显昨天在火车没注意休息;最后是指甲,虽然修得还比较整齐,但依然有点灰的色泽。他在思考是否要给她推荐一款更好的洗发水?或者告诉她敷湿纸巾是比较可靠的暂时性祛黑眼圈法?或者告诉她如果她用蓝色或黄色的指甲油一定会好看。他想着,可他什么也没说。
他突然想到女孩来时关于拥抱的问题。哎呀,如此看来,拥抱是不可能的了。他于是想到了拯救的话题。是否应该好好在她额头亲一口了?他正想把她拉近点,可她又躲了。他们朝地铁站去,各行一边。过马路时,她无可奈何要走过他身边,他趁机搂住了她肩膀,交通灯变化的瞬间男人突然把嘴唇靠近她额头,可几点杨絮却不偏不倚飘到她发上。他顺势用手帮她拂去,一脸善意。
随后,他们挤进地铁里。偌大的车厢因人太多而显得狭小。他让她抓住他的腰,一定要扶牢了!他说。担心出入人流会把她冲走。她是一块极度容易化掉的方糖。他有点郁闷。内疚。惭愧。若不是自己随意的玩笑,她一个12岁的女孩怎么会跑来城市呢。他没想下去。手小心地抓着围栏,怕有任何闪失。
出地铁时,他接了个电话。他忘了今天要交的一份重要文件。他画了张乘坐地图给女孩,给她钥匙,然后让她先过去。那房子条件不错,有独立卫生间,可以洗浴,当然他宁愿女孩洗澡后好好睡一觉。女孩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让他先忙。他满意地跑出了地铁,跑回家拿文件。
男人从下午一直忙夜晚。八点的时候他陪朋友喝了点酒,买了新的润唇膏选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准备给女孩拿过去。他走到女孩住所时,发现女孩正蹲在门口抱膝而睡,他抓起她的手,女孩手心的温度让他自己都大了个哆嗦。他看着插在锁头里的钥匙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
他连忙把女孩拉进房里。让她躺在床上。夜很凉,虽然这个城市没有春天,虽然白天最高气温是29度。他用手上的衣服将她捂得紧紧的。可女孩还在哆嗦,她睡着,迷迷糊糊。他把房子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给她盖上。女孩的身体成了一座山。后来,他看着还是感觉到冷的她,想都没想,把自己的身上的衣服也脱下了。
有一丝奇怪的表情略过他的嘴角。
他忍不住把女孩从衣服堆里抱了出来,狠狠地吻着她的身体,女孩子纤弱娇小的身体只是他手心的一小片玉。女孩被他的唇弄醒,笑了笑,半闭着眼睛仿佛又睡了过去。他稍微把动作停了一下,眼前的女孩感觉更小了,像11岁的。他愣了愣,就在此时,她用指甲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她的牙齿咬住了他的身体。想象一下一个女孩钻上火车去拯救一个男人。关于拯救这个只有她知道意思的词语,她制定了一套特别的规则关系。
《葵花朵朵》 夏日的风
夏日的风
起床时他感觉一阵温热。窗是淡轻的灰,由远及近的扫地声惊起一群麻雀。接着谷场又安静下来,格子是规矩的,缝隙有绿草。平房里的人还没醒,窗台摆着塑料红盆,破旧的柜子堆砌在墙角,柜子上是残缺的铁桶,不知名的植物在生长。他在洗手间里刷牙,拿着剪刀修着胡子,接着他利索地换上新买的衬衫,白色底子有浅绿色的纹理。他在镜子前一下子想到她,嘿嘿,如果她看到,会不会喜欢,喔,不要喜欢,哪怕多看他一眼都是好的,他觉得也够了。
他摸了摸口袋,一块五,刚好。他要赶六点的电车,然后转地铁,再转电车。他在一个软件公司上班,程序设计。他预计今天还能看到她。她和他一样要赶最早的电车,然后要去拿报纸。她最近的工作就在地铁站里卖报纸。一卖就一天。他有时会帮她买一份报纸。他看了看手表。六点的车,人不会太多,这样他可以坐在她后面,就算人多也没关系,他会让坐,这样他又可以站着偷看她了。他想着,咯咯笑。
五点四十五。他在等车。车六点来,他巴不得车来慢点。今天早上他没看到她,她不会有什么病了吧。不过……呃……今天会不会是她例行检查的日子。他没来得及想车就来了。这破电车,太讨厌啦!竟然提早到站了。他走上电车的那一刻依然没看到她。
他在车上,频频回头。路口没有她,越来越模糊,渐渐消失。他仿佛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着急。他的手心出了点汗。他试图开着窗,风从口子里进来,温热的。他有点生气,把窗安好。接着又重新打开。连他自己都不耐烦了。努力让自己坐定了。他这样对自己说。如果她在,看到现在的他又会不会嘲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