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沿着漆黑的街道一路往回走,此时天色已晚,走了一柱香时间,看到前面的高耸的八角“回香楼”杨宗志走进去,看见此时一楼已经没有客人,只在柜台上有一盏昏黄的油灯,老板正一手支颐在柜台上打瞌睡,杨宗志摇摇头,也不唤醒他,径自向楼上走去。
上了三楼,一路穿过回廊,走向最里面一间,杨宗志心想:婉儿此刻只怕早已睡下了,我若去叫门岂不是要惊醒她了?想到这里心头不禁犹豫了起来。
一边想一边走,走到门前,杨宗志发现那房门竟然没关,从房门口里透出了亮堂灯光,房中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小声说话,杨宗志心中一惊,抬步一直走了进去,看见婉儿和另一个老者坐在桌边正说话。
秦玉婉正在与人说话,心中忽的一动,转头看去见杨宗志进来了,面上一喜,站起身子跑上来,欢声道:“九哥哥,你回来了。”
杨宗志轻轻扶住婉儿,点一下头,转头看见一黑须老者正襟危坐在桌边,心中迷惑,接口问道:“这位老先生是……?”婉儿噗哧一笑,道:“这位老先生就是这‘回香楼’大名鼎鼎的孙师傅。”
杨宗志哦的一声,心想:孙师傅,如何大名鼎鼎了?转头看着婉儿,见她一脸俏皮,双眼流波晕转,耳边却听见孙师傅站起身来谦虚道:“不敢,不敢,小老儿叫孙奉北,只是个厨子,不敢妄称师傅。”
杨宗志对孙师傅轻轻一笑,不知道他是何人,便招呼他在圆桌旁一起坐下,婉儿走过来给他们二人都斟了杯茶,才道:“九哥哥,你今日吃的北郡的面味道怎么样?”
杨宗志想起下午吃的面,心中一动道:“原来那碗面就是孙师傅煮的,当真是纯正的北郡风味,一点也不假。”
秦玉婉咯咯一笑,道:“所以我晚些时候将孙师傅请了过来,请他教我这北郡的面是如何下法,孙师傅可全都告诉了我呢。”
孙奉北赶紧一点头,道:“夫人人极聪明,学小老儿这个煮面方法只需要一遍就能融会贯通,真是难得的很。”
杨宗志听到这话,面上一柔,端起茶杯一口喝进去,暗道:原来婉儿请这孙师傅过来只是因为知道我爱吃他下的面,就亲自找他来向他请教。
秦玉婉却脸一红,端庄的坐在杨宗志身边不说话了,杨宗志点一下头,转头随口道:“孙师傅,你是北郡哪里人?怎么会到这滇南来的?”
孙奉北叹口气道:“小老儿本是北郡的郡州人,来这有半年多的时间了。”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接口道:“难道你是因为北方蛮子攻打北郡十三城,才迁移到南方的么?”
孙奉北点一下,道:“不错,小老儿本是郡州‘城隍楼’的掌勺师傅,去年秋天,大家都在盛传北方蛮子要打过来了,那时小老儿还兀自不信,却不想北方蛮子趁我守城的南朝军士外出巡查,兵不血刃的取下了郡州城,让我等百姓一夜之间,才知道城头旗帜易主,小老儿心灰意冷之下就迁移到极南之地来,打算在此终身养老。”
杨宗志听得哦了一声,心道:蛮子军队怎么会得知我守军外出巡查,而且一夜取城,显然是事先作好了准备,想到这里突然联想到自己在北郡一路看过去,基本上城池完好,没有大规模攻城的痕迹,原本也是很诧异,这样想来,这次蛮子进攻北郡倒是事先准备充分,取的容易的很了。
杨宗志想了一会,问道:“孙师傅,不知道蛮子们进了郡州城,有没有大肆烧杀扰民造成动乱的?”
孙奉北摇了下头,道:“说来也奇怪,这次蛮子们进城,却好像是当起了父母官一样,不但不扰民,反而还维护日常秩序,小老儿也是想不通。”
顿了一下,双目一亮又道:“只是我最近又听说,朝廷派了杨家的少将军又将北郡十三城从蛮子手中夺了回来,而且还一直打到了蛮子的老家去了,朝廷还下旨免了北郡十三城的两年税赋,哎,这滇南好是好,但是终年不见积雪,生活习惯和北郡却是天差地别,小老儿人老思乡,这几日又打算回去郡州了。”
秦玉婉本来温婉的坐在一旁,听了孙师傅这句话,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杨宗志,眼神中又是爱慕又是自豪,杨宗志点一下,微微笑道:“孙师傅家中还有什么人么?”
孙奉北微微一笑,呵呵道:“我家中还有内子和小女,都和我一起到滇南来了,我们正在商量看这几日就要辞行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