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还没说话,那李家儿子见了少女,便暴怒而起,扑上去就要扇她的脸。
“小畜生,原来你在这儿——”
旁边的衙役眼疾手快地把李家儿子挡了回去,同时旁边的主簿冷冷道:“咆哮公堂,一次杖责二十,若公堂行凶,少则入狱十年,只警告一次,李生,好生思量。”
李家儿子面皮抽动了一下,便蹲在其父身后,目光怨毒地看着他女儿。
卫瑾小小的身躯在李家儿子动手时,就挺身挡在李婵娘和伍氏之前,见他被制服下去,才转身叉手行礼道:“学生卫瑾,日前审理伍氏与李家和离之事,未得结果,唯恐李氏父子被释出后报复行凶,特将李婵娘与伍氏安置在驿馆里。”
李婵娘满眼悲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竹床,将白布掖好又展平,才跪下来向徐鸣山磕了个头:“民女李婵娘,拜见徐大老爷,卫小郎君仗义保护我与奶奶,并非如李氏父子所言。”
李家儿子怒道:“你这白眼狼,怎么喊你祖父和父亲的?!是谁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李婵娘道:“养育我的人是奶奶,与你何干?你们二人只会拿祖母卖绣品的钱去学贵族买人家什么寒食散的药渣,服了药便借故殴打我和奶奶,地里的田这几年你们可有碰过半分?!”
李家儿子还在叫嚣:“反了反了!若是放在过去,老子早就把你丢进河里喂鱼!!”
主簿冷眼瞧着那叫嚣不断的李家儿子,手里的墨笔一刻未停。
“够了。”徐鸣山无需惊堂木,用指节敲了敲公案,堂上便安静下来,“李氏父子,你二人刚刚状告卫小郎君掳掠民女为妾,如今李婵娘矢口否认,可还要继续告下去?”
“这……”
卫瑾看上去只是个小孩儿,而李婵娘已经十七八岁,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掳掠民女之事。堂外人群里传出嗤笑声,李翁面红耳赤,道:“草民无话可说,只求能带婵娘和伍氏回家。”
这时,卫瑾道:“既然无话可说,那边该轮到我们这边了——学生日前负责审理李家夫妇和离之事,如今已多方查证,欲状告李家父子杀人之罪!”
李翁从他们进来时便一直盯着那铺着白布的竹床,见李婵娘神情,便猜到伍氏可能已经死了。如今听卫瑾亲口确认,呆了一小会儿,便扭头故作不知。
李家儿子见没人再拦他,挪过去把白布掀开了一个角儿,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爬到他爹身后:“爹、爹,娘她……咱们怎么办?”
“闭嘴!”死无对证,加上之前听人说有大赦的恩典傍身,李翁气定神闲,“小郎君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知道农家人干活总免不得个磕磕碰碰的,老夫与伍氏六十年夫妻,难免平日里有所磋磨,让人传歪了去。我看大人还是莫听信小儿胡言乱语,死者为大,看在她多年为李家操劳的份儿上,让老夫把伍氏带回祖坟安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季沧亭残废了:奶爸!救命!
成钰夜盲症:奶爸!救命!
伍奶奶昏厥了:奶爸!救命!
穆赦(自闭jpg):你们还欺负人,还让我奶你们,气气
第十章人君的决断(下)
“你们有什么资格让奶奶回去……”李婵娘红着眼睛,忽然重重地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直叩得额头见血,“今日皇天后土所共见,徐大老爷在上,民女要状告李氏父子谋害亲人!若今日能得公道,民女从此遁入空门,为徐大老爷祈求长生,若不能得——”
“李婵娘。”徐鸣山打断她,道,“公堂之上,详叙案情便是。”
李婵娘声声泣血:“五天前,他们二人为换取吸寒食散的钱,欲将我卖与邻村人做续弦,我不愿,他们便拿绳子捆了我架上驴车送到邻村,奶奶趁他们路上休息,想偷偷把我放走,却被他们二人发现。李生追上来先拿柴刀砸了奶奶的后背,李翁后到,用拐杖把奶奶打倒在地,又拿石头一下下、一下下砸奶奶的头!起初奶奶还能说话,我求李生快去找大夫,他就在一边冷笑,直到奶奶没声音了,才愿意把她抬上驴车带走……”
说到这儿,李婵娘抽泣起来,堂上一片静寂,只剩下主簿的毛笔在纸上游走的声音。
“……回家后,李氏父子便出门喝酒,到了晚上,奶奶便不行了,我拿了彩礼的钱,去到处求大夫,大夫来开了几帖吊命的药,可奶奶却还是没醒。李氏父子回家后,发现彩礼钱被我换了药,又将我打了一顿,李翁让儿子去外面捡张草席回来,我就知道他们想把奶奶直接埋了……就连夜带着奶奶逃出了庄子。”
李婵娘说得声泪俱下,便是连堂外怀着看热闹心思的人也为之动容。可这里是公堂,凡事讲求以证服人,徐鸣山听后,神色并无变化,转而对旁侧道——
“主簿。”
那主簿停下笔,抽出一卷案宗,道:“李婵娘所言,昨日衙中已派差役核实,郊东村中的确有村民看见了伍氏被装在驴车上带回宅子,但目击之人听李翁言,是伍氏自己摔伤,并未承认出于殴打。至于案发之地,由于连着两日秋雨冲刷,血迹难以辨认,并无切实证据可以指证。”
徐鸣山道:“李氏父子,你们如何说?”
李家儿子眼神闪烁了一阵,沉默不语,那李翁此刻却是气定神闲道:“草民冤枉,婵娘自幼便受伍氏溺爱,目无父兄,以至于养出她这个骄纵任性的性子。自从嫁的人不合她的心意,她便哭闹不休,岂不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恩将仇报,罔顾她奶奶的疼惜,借着亲人之死生事,依草民看,若是大人由着她这般装可怜,往后天底下的儿女一旦受了委屈,就都敢理所应当地不遵孝道、谋害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