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姐儿并不知安解语已领会了她娘亲的意思,只见安氏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实是无礼之极。就坐到一边,低了头,也不言语。
安解语也不在意,就跟曹夫人道:“令媛生得花容玉貌,又有大家之风,不知哪个有福的得了去。”
曹夫人知道卓姐儿入了四夫人的眼,就笑道:“卓姐儿是我管家的好帮手。这些年为了帮我,误了她结亲的好时候。现下正愁着呢。四夫人要有好的,不妨帮我们细看看。”
安解语也道:“中山侯府何等矜贵,却是一般人家消受不起。”
曹夫人就给了颗定心丸:“只要那孩子身家清白,肯上进,就算是一般人家,也做得亲的。”又掩袖笑道,“与四夫人相与的人,哪有平家小户?再说世事难料,有时候,平家小户更能保得一家大小平安呢。”
安解语听着这话极入耳,她也有孩子,此生唯愿孩子能健壮长大,幸福安康。却不求要孩子去出将拜相,争功夺名。
想来曹夫人也是慈母,两个人就亲近了许多,细细攀谈起来。
曹夫人临走的时候,再三的请四夫人去曹府做客,这次言明专请她,算是补上次拉下的情分。
安解语再推脱就有些矫情了,当下应了曹夫人。
次日,曹夫人又专程让人送了帖子,定了三日后在曹府宴请安解语。
太夫人就对安解语道:“曹夫人却是诚心要做这个东。你不可托大,怠慢了人家。”又提点道,“小四在太子麾下办差,你和曹夫人亲近,也让太子对小四更放心些。”
安解语才恍然自己原来还要执行夫人外交。这许多日子来,那众人口里的夫君于她却是只如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她日日如同寡妇一样,却过得极快活。现下有子万事足,且不用考虑给夫君暖床熏被,又不用为打理夫君的通房妾室糟心。
心里隐隐盼望日子就一直这样过才好。
可总有人要打破这种梦一样的好日子。
不说曹府这边再次紧锣密鼓地预备起来。那小程氏听说曹府又单请了四房的人过府游玩,就在屋里又摔了几个茶碗。发过一通脾气,就去回了大夫人,说想带原哥儿回去看看嫡母。大夫人正好有东西要稍回娘家,就应了,让她一起带回去。
小程氏便带着大包小包地回了程府。
程府早年也是官居一品的太师。只程老太师致仕之后,后代里竟然无再有中举之人,现下也只是寻常人家,靠着嫁入高门的两个女儿撑着门户。
小程氏虽是妾室,却是生了儿子的,自是身份不一般。回到程府,跟众人寒暄片刻之后,就找了自己同母的哥哥程越兴密谈了一番。走时却是志得意满。
这日就到了范府四夫人拜访中山侯府的时候。
安解语穿着件黄色底绣百蝶穿花样式的大幅罗裙,由一整匹杭绸裁成,里面加了一层浆得硬硬的白色梭布,却是撑得软软的绸缎从腰以下逐渐蓬起来,愈显得那腰不盈一握,却是京城里谁也没见过的款式。上头套件玉白色有暗纹的高腰通袖小夹衫,剪裁十分合体,却是如贴着身子做的模子般。又细细披着浅黄色的披帛。颈上却是一条长长的珠链挽了几层套在胸前。那珍珠居然五颜六色,趁着玉白色的上衫,在秋日的阳光下竟似有彩虹般的珠光佩在胸前。头上只简单挽了个三环髻,发中插有星星点点的各色小花装饰。那花就指甲盖大小,却艳丽夺目,精巧逼真,和她胸前的珠光长链交相辉映,整个人如珠笼玉罩一般。
卓姐儿私心里早想和范四夫人安氏比个高低,便穿了新做的烟灰色褙子,下罩艳粉色百褶罗裙,裙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绣饰,却也是罕见的织有暗纹的云锦裁成。头梳高髻,用了太子妃姐姐赏给她的桃心凤双飞步摇,又有一把别致的玉梳插在高髻旁,自以为能艳压群芳,把众人都比下去。看了安氏头上插的小花,本暗嘲对方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尽用些上不得台面的饰物,却猛然发现那些可不是真的花朵,而是都用米粒大的各色珍珠加各色宝石做成的和真花一样的饰品,看花蕊的闪烁度,定是用的金刚石。就有些气馁。无精打采地给安氏见了礼,就领她去了正厅,和曹夫人彼此厮见过,又见了曹府的上下女眷,安解语自是又送出去不少小荷包。
这边院子里人都去许久了,曹府内院墙头上,依然有两个男子看痴在那里。
一个穿蓝色长袍的男子就对另一个道:“文平兄,这就是你说的仅有中上之姿的范府四夫人?我竟不知道你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那名被叫“文平”的男子,赫然竟是小程氏的哥哥程越兴。此时也处于震惊状态,只喃喃道:“天下间竟有这等人物,我今儿才算是见过了。”
又笑着对那穿蓝色长袍的男子道:“开滦兄,此等人物,有动心否?”
那字为“开滦”的男子却是京师有名的浪荡子,吏部尚书家的长公子柳为庄,只见他舔了舔嘴唇,狠狠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跟这种人物春风一度,才不叫白活一世。”又调笑道,“此女如此艳色,也难怪那范四公子转了性,不爱男人,只爱女人了。”
程越兴也笑,跟着道:“这后山的人我已尽安排好了。只等人领了范四夫人去了那处,你尽可以动手了。”又猥琐地低声道,“你若完事得快,不妨让小弟我也尝尝鲜。这等美人,只让一个男人享用,实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