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甜甜眼神不自觉闪了闪,仿佛在掩饰某种情绪。
闻言,我不觉一愣:金蓝依这两天要出国,这件事江侃倒是跟我提过。
当时,我只觉得有点纳闷,心说,金蓝依同我并无深交,江侃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一声,难不成江侃想让我送她一程?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以我们的交情,还远远没到接机送机的程度。唐突地去了,反倒让两个人都尴尬。
这样想着,我倒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江侃是随口一提。甜甜素来不喜此人,说她与其交恶也不为过,如今竟也同我说起此事,更是让人一头雾水了。
甜甜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匆匆登了机。
金蓝依似乎早就注意到我了,甜甜一走,她立马就提着行李箱走了过来。看着我,她的眼睛亮了亮,某个瞬间,似有千言万语滑过。她什么话也不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目光殷切。
我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生硬地冲她笑了笑。回过神来,金蓝依也冲我笑了笑,眉眼弯弯,一脸明媚。那抹不含杂质、清净温暖的笑在她脸上绽开的那一瞬,我的心莫名颤了一下。那种强烈而短暂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让我一时有些恍神。
“哎,”金蓝依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旋即大咧咧地拍了我一把,“过去那么久了,该放下就放下吧,生死有命,那件事也不能怪你。”
金蓝依轻轻叹了口气,惋惜道:“真没想到,咱们身边竟然还能出个英雄。你说他图个什么?姜警官死了那叫殉职,人好歹是个烈士。可他呢,死前是个挨千刀的,死后这骂名也没人给洗,你说他忙活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
闻言,我愣了愣,自顾自说道:“很久之前,有两个小男孩,一个小男孩被自己哑巴妈拉扯大,另一个小男孩和自己的奶奶相依为命,这两个孩子从小一块儿长大,自认同病相连,把对方视为手足。”
“被哑巴妈妈养大的那个男孩成绩很好,一路考上了警校,后来做了缉毒警察;和奶奶相依为命那孩子打小就是个混混,高中没毕业就退了学。后来,那个缉毒警察被制毒团伙抓住了,对他百般折磨,极尽羞辱。”
“那个时候,小混混本来已经在当兵了,听到这样的消息,二话没说从部队上逃了出来混进了那个制毒团伙。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发小,唯一的朋友,像只羔羊一样被那群丧心病狂的人蒸煮分食……更残忍的是,那个头目也逼着他吃了一块。”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他在那边潜伏了小十年,一点一点地瓦解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在枪口下抢情报,人被逼到这个份上,还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么?还会自问图什么吗?”
他为了姜晓峰不要命,我也曾因为沈巧拼过命,这种明目张胆的同病相怜,折磨得我想哭。
“你……你哭了!”金蓝依吃惊大喊,“哎呀,我不就这么感慨一句吗,你哭什么呀?你刚刚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把自己给说哭了,真是的……”
我抬眼淡淡地望着金蓝依,无言地扯了扯嘴角:简单真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头脑简单。
我稍稍敛了敛情绪,转头看向金蓝依,开口道:“你一个人吗?”
“当然是一个人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金蓝依大咧咧地笑道。
“苏伯辰呢?他……”
我还没说完,金蓝依眼神一黯,抢白道:“干他什么事?人家虽说过气了,好歹也是个明星,我这种臭名昭著下三滥的小网红怎么敢高攀?”
果然,也只有在提到苏伯辰的时候,金蓝依才有个多细胞生物的样子。
我淡淡扯了扯嘴角,“我回S城之前,你几乎把你接触过的人给我讲了一个遍,却唯独没有提苏伯辰一句,你觉得正常吗?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金蓝依的脸上闪过几分失落,自嘲道:“能怎么回事儿,他包养过我,最后我走了心,他走了肾。就这样。”
“我见过苏伯辰的,他看‘你’的眼神,对‘你’说的话,骗不了我……”
金蓝依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打断我大声道:“哎呀,不提旁人了,你真啰嗦,管好你自己吧,傻瓜。和江总好好过!我要走了,有缘回见!”
一边说着,金蓝依拎着行李箱大步朝登机口走了过去。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一阵心酸。像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金蓝依突然停下了步子,定定地站在了那里。
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已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朝我大步走了过来,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了抱我,哽咽道:“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