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丁氏的神色顿时一松,仿若是来了个大靠山似的,温柔的眉眼朝着丹娘望去,一片熟稔亲昵。
丹娘冲着嫂子笑了笑,又看向沈夫人:“太太这话说得对,若是我娘家再出个状元郎,这状元郎还是我的小侄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沈夫人原先逗弄小动物一般的笑容瞬间变得慈爱,也跟着笑道:“都说你贴心,旁人还不信,我说一句,你便晓得我的意思了。”
“都是太太教得好,这些日子太太府里休养着,儿媳也跟着进益了不少呢。”
婆媳二人互相吹捧,好一番热闹温情。
见丹娘来了,沈夫人便将待客的主位让了出来,陈妈妈又凑上前来,说是太太到了回去用补药的时辰了,就不多相陪了。
丹娘与丁氏二人一齐送她到门口,目送着沈夫人的背影徐徐离去,才互相对视一笑。
丁氏的笑容颇有些无奈苦涩。
她腿脚虽已大好,但与常人还是不能比,由丹娘扶着坐了下来,笑道:“我原以为你在自己的府邸里过得快活自在,没承想今日一见,是嫂子想得太简单了。”
说罢,她抬手捧起一盏茶足足饮了一大口,又道,“你这婆婆是个厉害的。”
“还成吧。”丹娘笑笑,却也没当回事。
丁氏见她不以为然,心知她必然有对策,便道:“你既如此说,嫂子没有不信的,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家里预备给老太太修园子一事。”
这话一出,丹娘脸上一片惊诧错愕。
见她这副模样,丁氏心中有数了,自己这小姑子八成是不晓得。
正是知晓丹娘与老太太的情分,丁氏得了消息才来与她说一声的。
“这事……老太太晓得么?”她问。
丁氏犹豫片刻,摇摇头:“这会子是定然不知的,是你六哥昨日回了一趟父亲那儿,听父亲说起的。若是来日府里兴土木,怕也是瞒不过去的。”
这话在理,丹娘心中略微的不快也稍稍平息。
沉默许久,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若是父亲的意思,我又怎能阻拦?”
“我就是与你先知会一声,免得你后来不知情,忽儿知晓了心里过不去。”丁氏柔声道,“横竖父亲的意思也是为了好好孝敬咱们祖母,这是好事。”
只是,若这般下去……老太太怕是再也不可能回抚安王府了。
丁氏也明白,是以说完后也是一脸惋惜。
这动土修建园子一事怎么的也得等到那婉明姑娘出嫁之后再操办,如今宋府眼下最最要紧的,便是这件事了。
丹娘叹了一声,谢过丁氏,内心安抚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吧,若是宋恪松执意如此,怕是连老太太都不能拒绝。
丁氏婉拒了用饭,一辆马车匆匆而去。
暮色四合,丹娘饭后在园子里散步消食,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照春辉。老太太走后,这里的一应物件都如同往昔,每日都有奴仆过来打扫收拾,一点瞧不出老太太离
开的模样。
抬手细细摸着那一方红木桌案,依旧细腻光润,只是触手冰凉,仿若失了好些生气。
她有些莫名觉得孤单。
独自在这偌大的府邸支撑,也只有歇下来的这一刻才会觉得是孤身一人,未免多了些寂寥孤单。
坐在老太太坐过的地方停留片刻,她恍然回神,此刻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烛光点亮,燃燃如橘。
垂下眼睑,丹娘不免笑话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
从前她宛如一匹孤狼,在那般腥风血雨间只为杀出一条血路活下来,今世有了牵挂的人,反而瞻前顾后,畏手畏脚起来了。
一点都不像她。
振作精神,她继续开始打点自己的小日子。
男人不在家,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