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回到北魏太和十五年。
经过最初惊为天人的失态后,单纯质朴的韦英峰很快就和陈玉琪、小云儿混熟了。
两边都是在等人,韦英峰是二十天左右,而陈玉琪师姊妹两人竟然是没个定期,韦英峰为了自己的失礼诚恳道歉后,小云儿很快就找到了个好玩伴,每天与师姐逛街都要拉着韦英峰陪伴,陈玉琪也并不过分矜持,她和韦英峰的身手大致相当,闲来交流切磋几句对于剑法的认识,两人都感到有所心得。
仙台派产业众多,比起嵩阳剑派来说富裕多了,门下弟子经常外出游历,甚至因为与伏羲堂的关系深厚,连门下的核心弟子都有机会抄近路走传送,所以陈玉琪的阅历也比屈居太室山一隅的韦英峰广泛多了,每每谈论起来,韦英峰就不由自主的把眼前玉人惊为天人,听陈玉琪说起门中师兄师姐在外游历时的趣事他总是一脸不变的傻笑,说到惊险处也会不由自主的代入其中,连连追问后续发展。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候他会想起二十天以后的事情,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缥缈四海的美丽女子了?每次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都会像刀割一样。
有时候两人会在安置小云儿睡下,结伴夜行,到寺院的塔林中享受宁静,到闲置的官员府邸中游览园林,甚或会去白天听说过的某处小酒馆品尝佳酿,有时两人对面看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想说话,只能倾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半晌才有人赧然一笑,再挪开目光。
终于,二十天到了,韦英峰问陈玉琪道:“玉儿姑娘,你以后,还会来河南府吗?”
陈玉琪淡然笑道:“都说了不要管我叫什么‘姑娘’,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韦兄,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块银牌吗?以后如有需要去太行山附近的事情,可以拿着它去洛阳伏羲堂找我们仙台派的供奉,也许他会帮你的忙,不过伏羲堂的供奉也不一定总在一个地方,如果时间长了,也许那位前辈就不在洛阳了,那时候再去找,也是徒然。韦兄,你,明白吗?”
韦英峰忙不迭的点头,因为陈玉琪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收拾行囊,到一位前辈的家里去拿回信,在这里,韦英峰竟然神奇的遇到了一位本派的师叔。
命运总是既定的,当你该走的时候,想走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原因,一些契机,可以用来改变命运。
吴师叔很爽快的答应了韦英峰会顺道把回信带回去,并且嘱咐他办完了“私事”尽快回山门。韦英峰飞快的跑回客栈,却发现陈玉琪和小云儿两人已经人去楼空。
“她们真的没有留下什么话吗?”韦英峰呆呆的问客栈掌柜。
掌柜的苦笑道:“韦公子,你刚离店就有人接走了两位女客官,她们要留什么话也没的转达啊,事关小店信誉,小的怎敢欺瞒?”
韦英峰只好也报以苦笑,出门漫无目的的走去,神使鬼差的,他走了两个时辰,竟然走到了前几天与陈玉琪来过的那间小酒馆,这里有一种名叫“小团圆”的苹果酒。
“呵呵,此酒不过尔尔。”两名一桌华丽的公子哥微醺的从小酒馆里出来,在侍卫的照顾下骑上马背,一名公子哥儿如此笑道:“名字取的不错,名气也是有的,不过比起高兄从华山带回来的那位小娘子亲手酿制的琼浆,还是相差甚远。”
另一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十分俊俏,闻言也笑道:“陆兄何必如此谬赞?不过那小娘们乃是兄弟我费尽了千般辛苦、万般心机才得来,任凭陆兄舌灿莲花,也不会相让的……呃?莫非是我眼花,前面好一位美人儿啊!”
陆姓公子顺着高某的目光望去,不禁拍手赞道:“不错不错,面容标致,身材纤细,背负长剑乃是花之尖刺,神情柔和又是娇艳欲滴,果然是高兄最为喜爱的那种。”
两人说到这里,也不走了,玩味的看着那女子走近。
那女子到了酒馆前面,对两位鲜衣怒马的公子视而不见,却讶然道:“韦兄,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你,你不是去见那位前辈,取了回信就走的吗?”
韦英峰也惊喜道:“玉儿姑娘……嘿,玉儿,我回客栈寻不见你们,没头没脑的瞎逛就又来了这儿,那个,敝派一位师叔也在洛阳,我恳求他代我送信回去,所以就又回来找你……你们,呵呵。”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并肩进了小酒馆。
门外高、陆两位呆呆看着这两人进去,陆公子笑道:“高兄,看这两人神色,恐怕你再是费尽千般万般的辛苦,也是勾搭不到了吧。”
高公子目光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瞬间又散去,淡然笑道:“还是各凭各的手段罢了,不知这小娘子是何门何派,又是何种身份,若是有办法可想的话,还是要先想想办法……”两人说说笑笑,并辔离去。
少男少女,情真意切,沉浸在甜蜜之中,每日相约见面,浑然忘却时日,唯独韦英峰并未发现陈玉琪眉宇间渐渐多了一股郁结之气。
忽有一天,嵩阳剑派有人找到韦英峰的下处,见了韦英峰道:“韦师兄,你果然在这里,快跟我来,师父到了洛阳,要你去见他。”
韦英峰一头雾水,去见师父裴震,裴震见了韦英峰,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问道:“英峰,在洛阳数十日,可还过的好么?”
韦英峰先是抱拳施礼,然后答道:“回禀师父,英峰自从来了洛阳,就遇见一位红颜知己,每日把臂同游,甚是欢乐。不过英峰并未忘记师父吩咐的事情,只是幸而见到吴师叔在也洛阳,就请吴师叔帮忙把信带回去交给掌门师伯,不知有否收到,徒儿也向吴师叔请假了。”
裴震点头道:“呃,书信和口信,你吴师叔都帮你带到了。英峰啊,你的那位红颜知己,可是仙台派陈掌门之女,小字玉琪的吗?”
韦英峰愕然道:“啊?师父怎么知道?而且,她是掌门的女儿?她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啊!”
裴震苦笑,叹道:“痴儿,痴儿。你就没发现这几日她神色有些不对?”
韦英峰回想一下,摇摇头,不解道:“没有什么,师父,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裴震还是不回答,又问道:“你与那陈姑娘相识数十日,据说每日都混在一起,不会有什么苟且的恶行吧?”
韦英峰急道:“师父,‘混在一起’是何言也?我和陈姑娘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时刻牢记师父的教训,谨遵礼数,不敢有丝毫逾越,怎会做什么苟且的勾当?再说玉儿温婉动人,我怎忍心情迷而乱,伤害于她?”
裴震长长叹息,看着自己爱徒半晌,才道:“英峰啊,你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你父母去世的早,所以师父平日特地管你管的严一些,这些年来你有些缺少历练,少了见识,不过胜在刻苦用功,日后前途也是不可限量,以后咱们嵩阳剑派,还是要靠你们这一辈撑起来的。现在师父有件事交代给你,此事极为困难,不过,既为了咱们门派,又为了你的前途,不知你敢不敢做个保证。”
韦英峰立刻抱拳道:“师父对英峰养育教导,恩同再造,但有嘱托,不论赴汤蹈火,英峰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