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边的男子正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剑,他眉目冷清,一股肃杀之气被有意识的收敛却还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听见姚天的话一身黑衣的男人擦剑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已经到面前的人问道,“哪里有变?”
男子面目俊朗声音却是难听得紧,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巨大的落差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姚天急切的对着人招手,“回去再说,先离开这里,今天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男子顿了顿,低头目光又落在手里的剑身上,嘴角勾了个莫名的弧度,声音低低的,“因为有他在不是个好时机吧。”
姚天不禁睁大了眼睛,抱着侥幸的一颗心直往下坠,“你遇见他了?还是说,”还是说你早知道叶御天要来这里?
不过剩下的话姚天没有说出来,光是这个猜测已经把他气得够呛了。
“不是。”沈不入知道姚天心里在想什么,“巧合罢了。”顿了顿又说道,“没必要因为这个打乱计划,任务还是要完成,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
话已至此姚天自然不好在说什么,何况这两年来虽然沈不入待他没有变,可他已经下意识的去服从沈不入的决定了。
这两年沈不入的进步实在是飞快,不论是从他的个人实力还是从整个组织来说,这两年在沈不入的带领下,沙的名气已经上升了一步,积威甚至隐隐有超过当初云剑宗的趋势。
当然这些成就也不是轻易就来的,姚天回想起沈不入不要命的程度,还是忍不住咂舌。沈不入挑的杀手人物从来都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每次活下来基本也只剩了一口气。
“还有事?”
这刺耳的声音将姚天唤醒,他摇摇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吞了回去,随意的招呼了声,“我先出去逛逛。”
沈不入点头,等姚天出去房间的门被关上后,在一片寂静里沈不入终于将自己的剑放下,跳动的烛火映衬得眸光闪动。
当年沈不入醒来的时候足足有几个月没能下床,当时叶御天用的劲不小,沈不入的颈骨应该是裂了,用姚天的话来说他能醒来确实是个奇迹,他们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他的坟墓了。
当时也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足足养了几个月,不过最后声带还是受损,很多时候说不了两句话就会咳血,直到现在才能比较流畅点,不过那个声音怎么也回不去了。
就像当时想的,尽管沈不入理智上对师父想要他的命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情感上还是难受得要命,在那段最颓丧难捱的日子里,他甚至懦弱的想醒不过来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当年杜唐崖的宴会沈不入没能参与,不过至今已经两年后,那依然被当做一个盛况,叶御天如今在江湖中几乎成了一个惮于提起的存在——现在杜唐崖依然是阶下之囚。
话说当年叶御天高调出现,那次宴会本来有些人就是设局针对他的,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御天本就不是毫无准备。
后来沈不入走南闯北,在好多大街小巷的酒馆里听人谈起那人,褒贬皆有,只是每次听着的时候总有种不真实感。
他们不管说的多么热烈终究不过是揣测而已,只是道听途书,将这样的一个人当做传说般的存在,可是这个人曾经是真切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沈不入的思绪飘得厉害,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猛的回过神是手被划了一道的口子。
他低头看着手指飘出的血线微微皱眉,这把剑是花重金打造的,这两年不说像话本里说的人剑合一的地步,但就像是平日吃饭睡觉一样熟悉和自然,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划伤。
总有种不好的象征的感觉。
沈不入摩挲了两下剑背,他当初自己创造的剑法本就带着极大的煞意,更因为当时在平日不得不掩藏着心性,剑意里就格外的肆意,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甚至有一段并没有确定的招式,确切说来沈不入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摸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小段心决。
罢了,沈不入擦掉指腹的血,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沈不入刚走出客栈的门就看见靠着柱子的人,姚天双手环臂,叼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狗尾巴草眯着眼睛看人。
“知道什么?”沈不入顿了一秒,继续往前走。
姚天几乎是愤愤的,嘴里的草根被他嚼出了苦味,“你非要我说明白是吧,都那样了你都不能死心么?”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两人并肩走着,沈不入并不接他的话。
“算我请求你了,”姚天的怒气在盘旋,仿佛顺着每一根血管到达了四肢百骸,要是换成他,不说报复,但至少是老死不相往来相忘于江湖才对,沈不入这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