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录音笔的开关按下,众人首先听到了停车的声音,随后是门铃声,开门声,以及余秋叶和凉新之的对话。
“凉新之,等你很久了,请进吧。孩子的问题今天必须解决,没有人养我,我还要上班赚钱的。”
“今天我也是为此而来。”凉新之淡淡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就是进门的声音,以及后面的一些谈话,直到凉新之提及要将孩子带回安家,余秋叶的声音一瞬间刺耳了起来。“什么!那是我和你的孩子!凭什么要叫别人妈妈!我不同意!不可能!”
一阵纸张的摩擦声响起。“这份协议你看一下,一千四百万,我要的不是孩子,是孩子的命,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
“什么意思?什么叫孩子的命?”
“意思是孩子活不长,签与不签你自己决定。”凉新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甚至是无情。
“不行!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活不长!”
“要解释也可以,不过解释之后,这份协议作废,孩子你自己处理,我不会再提供一分钱,不用想着告我或威胁我,相信我,你没这个能力!”凉新之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无所谓。
沉默,约三十秒后。沙沙的写字声响起。
“凉新之,你真不是人!”
凉新之冷笑一声。“我没逼迫你签字,一千四百万看来很符合甚至高出了你的预期,犹豫的时间竟然没有超过一分钟,我们彼此彼此。”
录音结束,现场一片默然,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十命紧接着拿出最下面的文件。“这是凉新之的诊断书,凉新之患有严重的淡漠型人格,对外界感知淡化,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婴儿,并且最近,他换上了妄想症,觉得自己沾染了某种死亡诅咒,这诅咒会传染给他身边的一个亲近之人。凉新之开始恐慌,因为他目前的淡漠人格,唯一还在乎的,只有安若素。想不到解决办法之下,凉新之到酒吧买醉,遇到了余秋叶,余秋叶将计就计,凉新之就顺水推舟,尝试将诅咒转移到余秋叶的身上,后来孩子出生,凉新之觉得一个婴儿比成人更容易控制,于是将孩子带回了安家。”
“但是,凉新之没想到,安若素对孩子的喜欢超出了他的预期,这还是他纵容余秋叶在自己身上做手脚,引起安若素怀疑的情况下,纵然安若素怀疑孩子是凉新之出轨的证明,却依旧喜爱孩子,他意识到,如果孩子被沾染了诅咒,也很可能沾染给安若素。凉新之开始恐惧安若素对孩子的喜爱和照顾,然而,在他还没想到解决办法的时候,孩子被谋害了,孩子的死刺激了凉新之,凉新之生怕诅咒传染给安若素,于是事发之后将自己关在了一栋别墅,杜绝了和外界的来往,最终,事发后半个月,凉新之的妄想症发作,被惊吓致死。”
“凉新之在死亡之前,猜测到事情不会轻易结束,他了解安若素,也看得清余秋叶,于是将一切记录了下来,发送给了自己的私人医生,这些都有手稿也有录音。卖孩子的一千四百万捐给了福利机构,你捐的是钱吗?你捐的是一个孩子的命!你!捐得起吗?”
在卫十命平静的质问之下,捐赠的那一千四百万瞬间扎眼了起来,甚至显得那么讽刺,那不是捐赠的爱心和奉献,而是一个幼小的还不会表达自己想法的生命。
法官宣布证人上场,孩子的生父封洲和凉新之的心理医生也陆续进场,对案件进行了陈述,一切看起来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但是总会有人不甘心,例如余秋叶,她费劲心思取得的一切非但没能更进一步,甚至身败名裂,如果不是她贪恋财富,想要涉足凉新之的家庭,也不会被凉新之利用。如果不是害怕人财两空,就不会对孩子动杀心,如果没有害怕卫十命调查到她,她也不会主动跳出来决定背水一战,然而如果从来都是留给失败后的自我安慰。
余秋叶却不能以此为安慰,因为一旦定罪,她面临的将会是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最后的挣扎,余秋叶站了起来。“原告请求质证。”
现场顿时又是一片哗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余秋叶居然还不认罪。
在得到法官的许可之后,余秋叶转向卫十命,眼神中带着几分恨意,却也有挥之不去的惧意。“是,我承认你说的都是真的,协议是我签下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有直接证据证明我杀人了吗?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猜测我要一石二鸟,杀死孩子,陷害安若素!但是证据呢?就凭凉新之那个神经病的陈述吗?就凭那一千四百万吗?有人证直接证明我杀人了吗?有物证说明我直接杀死孩子了吗?没有!如果法律需要推理来审判,那么庭审又有何用?”
余秋叶的厉声质问虽然刺耳,却也是事实,目前为止,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余秋叶杀人,尤其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还一口咬定受安若素指使的情况下。
余秋叶看着沉默的现场不禁想要狂笑,此时的她不得不感谢证人席上的徐思思。然而她的嘴角刚刚翘起,笑声还未出口,却见卫十命挪开了打开的第五个档案盒,转而将手放在了最后一个档案盒上,余秋叶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眼中也充斥上了恐惧,是的,她怎么忘了,卫十命还有一个档案盒没有打开。
众人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卫十命的动作,纷纷下意识坐正身体,似乎在迎接什么重要的仪式,卫十命拿出的证据一个比一个劲爆,这最后一个档案盒,必然不简单。
极其安静的情况下,似乎连动作都变慢了,就在卫十命的手即将打开档案盒的一刹那。证人席上的徐思思却突然出声。“等一下!我要自首,我要交代!”
众人的的目光刷的一下转向了徐思思,这时众人才发现,徐思思此时已经满脸是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声音更是嘶哑,原来,她那本就不堪重负的神经,终于在最后一刻崩塌了,如果事情真的像余秋叶所说,她们还能给安若素定罪的,徐思思的坚持或许还有意义,然而卫十命那最后一个档案盒却沉甸甸的压垮了一切。
徐思思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交代!我交代!余秋叶和我的交易很谨慎,甚至连随身物品都会谨慎检查,为了早点达到目的,余秋叶让我在车上装了录音设施,并且准备将录下的孩子哭声在安若素的住所播放,当她把录音装置给我的时候,我随手放进了包里,不过我打开了录音的开关,所以那个录音笔里,有我们两个人的谈话,包括她指导我给孩子喂安眠药和提前暗示安若素心情不好时可以出门散散心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细节,例如提前观察孩子吃的奶粉,买同一品牌的,以防孩子不吃,例如同安若素聊天的时候说几个有露天停车场的休闲广场……”
“你闭嘴!你闭嘴!你这个疯子!你也是个神经病!她说的话不能信!”余秋叶歇斯底里的咆哮却也无法阻止已经崩溃状态下的徐思思,徐思思对余秋叶的嘶吼充耳不闻,依旧说着谈话内容,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录音设施的存放位置。
随着徐思思崩溃般的叙述,众人只觉得不寒而栗,尤其是徐思思为了增加可信度,不断说着谈话的细节,然而正是这些细节,才说明了余秋叶这个女人心思的缜密和可怕之处,更何况这些缜密的细节是用在杀死自己亲生骨肉的身上,闷热的夏季,众人突然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在徐思思宛若疯癫的自述和余秋叶气急败坏的歇斯底里中,案件尘埃落定。等待证据呈到庭审现场,并且核实之后,审判长当庭宣布,余秋叶,犯非法买卖儿童罪,教唆指使他人故意杀人罪,结合案件巨大的社会影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而徐思思,虽属于胁从犯,但犯罪情节极其恶劣,考虑其有自首情节,结合案件的社会影响,判处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