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怔然地看着纷飞的蝶群。
他们是杀人凶手。
她害他成了罪犯。
情绪的分崩离析延迟到这一刻才来。
“对不起。”陆英嗫嚅地说。
阿魏没有回应。
“对不起。”
第三遍……第十遍。
阿魏突然大声说:“够了!”
他转身看着她,缓缓松开咬紧的槽牙,说:“陆英,说了是我做的,跟你没关系。”
“我……”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阿魏捧起陆英的脸,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沾染了泥土的脸颊,用力地摩挲,像确认她的真实、自己的存在,“没关系,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保护——陆英此刻意识到这是世上最沉重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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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溪流继续往前走,途径盘根错节的古树、幽深的潭水,森林幽静,每呼吸一次都得到净化。但他们只感到迷茫、疲惫与饥饿。
树林里任何异动都能让他们绷紧神经,脆弱得随时会崩溃。
去路被一片瀑布挡住,澎湃倾泻的水流声终于盖过了他们脑海里的声音。
陆英跌坐在湍急水流旁的湿润的石板上,摇头说:“我不行了……”
阿魏看了她一会儿,一把拽起她的手臂,见她依旧不动,他气急,大嚷道:“走啊!”
陆英用双手捂住整张脸,“走不动了,走不下去了……”说到末已带哭腔。
阿魏松开手,神色复杂,问:“你想怎么?”
“我……”陆英站起来,出神地看着瀑布,多看一秒就坚定一秒。许久,她说,“我不想去西贡了。”
她迈步便要往水中走去。
“陆英!”阿魏一下子拽住她有些散乱了的辫子,“你想做乜啊?”
他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回头,“你想做乜啊!想死?”
他愈说愈激动,怒目而视,“你当我乜嘢?”
“对不起……”陆英闭上眼睛。
阿魏看见她的眼泪,忽然觉得喉咙被噎住了,他别过视线,却依旧握住她的肩膀,“陆英,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停下,既然都这样……就更要走下去。”
“可是……”陆英掀起眼帘,泪眼婆娑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之后呢?到西贡以后,坐船以后?……我阿妈死了,大哥死了,我没有家。没有人,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