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是因为不想伤害他,所以才离开。但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伤心呢?
——其实他为你牺牲了很多。你偶尔也考虑下他的感受嘛。
这样说来,易杰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其实是想说,“你这样太自私了”吧。
确实很自私啊。
方闵默站在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里,看着周围垂头丧气在打包行李的员工时,突然想到这句话。
这段时间他的公司经营状况一直不佳,而他也一直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决定把公司转让给别人,反正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了。
就这样把员工丢下,一个人远走高飞的老板,真是遇到都觉得倒霉啊。
不过说实话,他本来就对唱片公司什么的没有兴趣。
那为什么会开这家公司?
是为什么呢……
方闵默自嘲地苦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表,转身离开了。
当易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向阳正穿好鞋准备出门。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惊讶地说:“你起好早啊,要去哪?”
向阳淡淡看了他一眼,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回公司。”
“喔,难得见你那么热心工作啊。”易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睁着一只眼睛直瞅他,“那我今天要赖在你这了,冰箱里的东西都能吃吧?”
“随便拿。”向阳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吃完就回去吧。”扔下这句话后,他开门出去了。
“呀这小子,人家特地过来陪你,就这态度……”易杰哼了一声,又担忧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他现在,是在自我调适还是在逃避呢?昨天晚上也是,当他赶到的时候,那家伙只是静静地坐在路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真不像他啊。
停车场里,向阳刚关上车门,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肩。
他盯着方向盘上崭新的奥迪标志,发了好久的呆。
鲸先生s出道的时候,老板说要给他们每人配一辆车。虽然安吾断然拒绝了,但向阳倒无所谓,所以当段泽奕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车时,他脱口而出了和方闵默一样的款式。
这样就好像是方闵默给他选的一样,好浪漫哦。当他这样对安吾说的时候,安吾还很不屑地哼了一下,埋怨他要选就选个最贵的啊。
对啊,早知道就选个最贵的了。现在看着真糟心,完全不想开耶。
向阳一手拍在方向盘上,空荡的停车场里霎时回荡着尖锐的鸣笛声。他赌气似地狂摁了一会,当看到保安的身影时才连忙发动引擎,一溜烟跑了。
他昨天出去之前就跟安吾约好,今天要回来录音,顺便分享下约会的情况。可事实是他又被甩了,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啊。他垂头丧气地掏出钥匙,暗暗决定绝不首先提起这件事。可当他打开门时,却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
“诶?”
他拿出手机,没有看到新消息,于是他拨通了安吾的电话,却一直都是忙音。他颓然倒进沙发,恍惚间感觉头顶的天花板向四周无限延伸,重重朝他压下来。同时巨大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将他淹没。
这时候他才终于回过神,感觉眼眶开始发烫。
日本,神户。
明亮的日光悄然铺洒在清晨渐由清静转入喧嚣的城市上空。轿车的鸣笛、商店卷开铺门的声音,和渐渐聚拢的人声,组成了城市最初运转的声音。而在希尔顿顶楼的套房里,遮光窗帘挡下了阳光的脚步,连同外界的喧闹也一并抹去。昏暗的房间里,隐约可见客厅杂乱倒置的酒杯,胡乱堆叠的沙发枕,和散乱在地上扭曲着的衣服。在这场混乱中幸存的安吾的手机,此时正躺在桌底下安静地震动着。
而偌大的双人床上,金黄色的蚕丝被勾勒出两个完美的臀线。安吾一个转身,被子便从肩头滑落,露出若隐若现的三角肌。身后的人随即贴上来,长腿一伸暴露在空气里,搭在他身上。安吾嘟囔了一声,挪了挪身子躲开,却又被贴了上来。于是他的意识慢慢聚拢。等到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他突然瞪大眼睛,触电似地回过头去——
直逼眼球的是段泽奕那张放大了的人畜无害的睡脸。
“哇靠!”
安吾吃惊地弹开,却一个落空掉下床,几乎拉下了整床被子。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么大一张床,他居然被段泽奕挤到了边上。而且那家伙……居然什么也没穿?!
“诶?!”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慌乱地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瞬间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不——会——吧?”他夸张地做出口型,因为害怕吵醒段泽奕,一张帅气的脸愣是憋成了毕加索笔下的男子。
无论如何,他必须在段泽奕醒来之前离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但问题是——他快速扫视了周围一圈,居然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而在这个时候,空气里传来窸窣的声响。床上的段泽奕伸手摸索着,发现身边是空的。于是他迷糊地睁开眼,看见床下抱着被子像极了失足少女的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