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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15&ldo;万年有道之长&rdo;久远的意思。这是封建臣子颂扬朝廷的一句成语。

16举孝是汉代选拔官吏的办法之一，由各地推荐&ldo;善事父母&rdo;的孝子到朝中去作官。效悌力田，是汉唐科举名目之一，由地方官向朝廷推荐所谓有&ldo;孝悌&rdo;德行和努力耕作的人，中选者分别任用或给予赏赐。孝廉方正，是清代特设的科举名目，由地方官荐举所谓孝、廉、方正的人，经礼部考试，授以知县等官。

17割股即所谓&ldo;割股疗亲&rdo;，割取自己的股肉煎药，以医治父母的重病。《宋史&iddot;选举志一》：&ldo;上以孝取人，则勇者割股，怯者庐墓。&rdo;

18路粹引孔融的话，见《后汉书&iddot;孔融传》。路粹，字文蔚，陈留（今河南开封东南）人，曹操的军谋祭酒。他承曹操的意旨控告孔融，说孔融对祢衡讲过这几句话，曹操便用&ldo;不孝&rdo;的罪名杀掉孔融。但曹操在《求贤令》中又说只要有才能，&ldo;不仁不孝&rdo;的人也可任用，在这件事上自相矛盾，因此鲁迅说&ldo;教人发笑&rdo;。孔融（153－208），字文举，鲁国（今山东曲阜）人，汉献帝时曾为北海相，因而有&ldo;北海先生&rdo;之称。

19斯宾塞（hspencer，1820－1903）英国哲学家。他是终身不娶的学者。主要著作有《综合哲学体系》等。

12&ldo;实用主义&rdo;即实验主义，现代资产阶级主观唯心主义哲学流派。产生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主要代表有美国的皮尔斯、杜威等。其基本观点是否认真理的客观性，主张有用即真理。

［21］哭竹三国时吴国孟宗的故事。唐代白居易编的《白氏六帖》说：&ldo;孟宗后母好笋，令宗冬月求之，宗入竹林恸哭，笋为之出。&rdo;卧冰，晋代王详的故事。《晋书&iddot;王详传》说，他的后母&ldo;常欲生鱼，时天寒冰冻，详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持之而归。&rdo;尝秽，南朝梁庾黔娄的故事。《梁书&iddot;庾黔娄传》说，他的父亲庾易&ldo;疾始二日，医云：&lso;欲知差剧，但尝粪甜苦。&rso;易泄痢，黔娄辄取尝之。&rdo;这三个故事都收在《二十四孝》中。

［22］《孝经》儒家经典之一，共十八章，孔门后学所述。汉代列入&ldo;七经&rdo;之一，后来又列入&ldo;十三经&rdo;

［23］&ldo;学于古训&rdo;语见《尚书&iddot;说命》。

［24］&ldo;不孝有三无后为大&rdo;语见《孟子&iddot;离娄》。据汉代赵岐注：&ldo;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rdo;

论&ldo;费厄泼赖&rdo;应该缓行

一解题

《语丝》五七期上语堂2先生曾经讲起&ldo;费厄泼赖&rdo;（fairplay）3，以为此种精神在中国最不易得，我们只好努力鼓励；又谓不&ldo;打落水狗&rdo;，即足以补充&ldo;费厄泼赖&rdo;的意义。我不懂英文，因此也不明这字的函义究竟怎样，如果不&ldo;打落水狗&rdo;也即这种精神之一体，则我却很想有所议论。但题目上不直书&ldo;打落水狗&rdo;者，乃为回避触目起见，即并不一定要在头上强装&ldo;义角&rdo;4之意。总而言之，不过说是&ldo;落水狗&rdo;未始不可打，或者简直应该打而已。

二论&ldo;落水狗&rdo;有三种，大都在可打之列

今之论者，常将&ldo;打死老虎&rdo;与&ldo;打落水狗&rdo;相提并论，以为都近于卑怯5。我以为&ldo;打死老虎&rdo;者，装怯作勇，颇含滑稽，虽然不免有卑怯之嫌，却怯得令人可爱。至于&ldo;打落水狗&rdo;，则并不如此简单，当看狗之怎样，以及如何落水而定。考落水原因，大概可有三种：（1）狗自己失足落水者，（2）别人打落者，（3）亲自打落者。倘遇前二种，便即附和去打，自然过于无聊，或者竟近于卑怯；但若与狗奋战，亲手打其落水，则虽用竹竿又在水中从而痛打之，似乎也非已甚，不得与前二者同论。

听说刚勇的拳师，决不再打那已经倒地的敌手，这实足使我们奉为楷模。但我以为尚须附加一事，即敌手也须是刚勇的斗士，一败之后，或自愧自悔而不再来，或尚须堂皇地来相报复，那当然都无不可。而于狗，却不能引此为例，与对等的敌手齐观，因为无论它怎样狂嗥，其实并不解什么&ldo;道义&rdo;；况且狗是能浮水的，一定仍要爬到岸上，倘不注意，它先就耸身一摇，将水点洒得人们一身一脸，于是夹着尾巴逃走了。但后来性情还是如此。老实人将它的落水认作受洗，以为必已忏悔，不再出而咬人，实在是大错而特错的事。

总之，倘是咬人之狗，我觉得都在可打之列，无论它在岸上或在水中。

三论叭儿狗尤非打落水里，又从而打之不可

叭儿狗一名哈吧狗，南方却称为西洋狗了，但是，听说倒是中国的特产，在万国赛狗会里常常得到金奖牌，《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的狗照相上，就很有几匹是咱们中国的叭儿狗。这也是一种国光。但是，狗和猫不是仇敌么？它却虽然是狗，又很像猫，折中，公允，调和，平正之状可掬，悠悠然摆出别个无不偏激，惟独自己得了&ldo;中庸之道&rdo;6似的脸来。因此也就为阔人，太监，太太，小姐们所钟爱，种子绵绵不绝。它的事业，只是以伶俐的皮毛获得贵人豢养，或者中外的娘儿们上街的时候，脖子上拴了细链于跟在脚后跟。

这些就应该先行打它落水，又从而打之；如果它自坠入水，其实也不妨又从而打之，但若是自己过于要好，自然不打亦可，然而也不必为之叹息。叭儿狗如可宽容，别的狗也大可不必打了，因为它们虽然非常势利，但究竟还有些像狼，带着野性，不至于如此骑墙。

以上是顺便说及的话，似乎和本题没有大关系。

四论不&ldo;打落水狗&rdo;是误人子弟的

总之，落水狗的是否该打，第一是在看它爬上岸了之后的态度。

狗性总不大会改变的，假使一万年之后，或者也许要和现在不同，但我现在要说的是现在。如果以为落水之后，十分可怜，则害人的动物，可怜者正多，便是霍乱病菌，虽然生殖得快，那性格却何等地老实。然而医生是决不肯放过它的。

现在的官僚和土绅士或洋绅士，只要不合自意的，便说是赤化，是共产；民国元年以前稍不同，先是说康党，后是说革党7，甚至于到官里去告密，一面固然在保全自己的尊荣，但也未始没有那时所谓&ldo;以人血染红顶子&rdo;8之意。可是革命终于起来了，一群臭架子的绅士们，便立刻皇皇然若丧家之狗，将小辫子盘在头顶上。革命党也一派新气，‐‐绅士们先前所深恶痛绝的新气，&ldo;文明&rdo;得可以；说是&ldo;咸与维新&rdo;9了，我们是不打落水狗的，听凭它们爬上来罢。于是它们爬上来了，伏到民国二年下半年，二次革命10的时候，就突出来帮着袁世凯咬死了许多革命人，中国又一天一天沉入黑暗里，一直到现在，遗老不必说，连遗少也还是那么多。这就因为先烈的好心，对于鬼蜮的慈悲，使它们繁殖起来，而此后的明白青年，为反抗黑暗计，也就要花费更多更多的气力和生命。

秋瑾11女士，就是死于告密的，革命后暂时称为&ldo;女侠&rdo;，现在是不大听见有人提起了。革命一起，她的故乡就到了一个都督，‐‐等于现在之所谓督军，‐‐也是她的同志：王金发12。他捉住了杀害她的谋主13，调集了告密的案卷，要为她报仇。然而终于将那谋主释放了，据说是因为已经成了民国，大家不应该再修旧怨罢。但等到二次革命失败后，王金发却被袁世凯的走狗枪决了，与有力的是他所释放的杀过秋瑾的谋主。

这人现在也已&ldo;寿终正寝&rdo;了，但在那里继续跋扈出没着的也还是这一流人，所以秋瑾的故乡也还是那样的故乡，年复一年，丝毫没有长进。从这一点看起来，生长在可为中国模范的名城14里的杨荫榆15女士和陈西滢先生，真是洪福齐天。

五论塌台人物不当与&ldo;落水狗&rdo;相提并论

&ldo;犯而不校&rdo;16是恕道，&ldo;以眼还眼以牙还牙&rdo;17是直道。中国最多的却是枉道：不打落水狗，反被狗咬了。但是，这其实是老实人自己讨苦吃。

俗语说：&ldo;忠厚是无用的别名&rdo;，也许太刻薄一点罢，但仔细想来，却也觉得并非唆人作恶之谈，乃是归纳了许多苦楚的经历之后的警句。譬如不打落水狗说，其成因大概有二：一是无力打；二是比例错。前者且勿论；后者的大错就又有二：一是误将塌台人物和落水狗齐观，二是不辨塌台人物又有好有坏，于是视同一律，结果反成为纵恶。即以现在而论，因为政局的不安定，真是此起彼伏如转轮，坏人靠着冰山，恣行无忌，一旦失足，忽而乞怜，而曾经亲见，或亲受其噬啮的老实人，乃忽以&ldo;落水狗&rdo;视之，不但不打，甚至于还有哀矜之意，自以为公理已伸，侠义这时正在我这里。殊不知它何尝真是落水，巢窟是早已造好的了，食料是早经储足的了，并且都在租界里。虽然有时似乎受伤，其实并不，至多不过是假装跛脚，聊以引起人们的恻隐之心，可以从容避匿罢了。他日复来，仍旧先咬老实人开手，&ldo;投石下井&rdo;18，无所不为，寻起原因来，一部分就正因为老实人不&ldo;打落水狗&rdo;之故。所以，要是说得苛刻一点，也就是自家掘坑自家埋，怨天尤人，全是错误的。

六论现在还不能一味&ldo;费厄&rdo;

仁人们或者要问：那么，我们竟不要&ldo;费厄泼赖&rdo;么？我可以立刻回答：当然是要的，然而尚早。这就是&ldo;请君入瓮&rdo;19法。虽然仁人们未必肯用，但我还可以言之成理。土绅士或洋绅士们不是常常说，中国自有特别国情，外国的平等自由等等，不能适用么？我以为这&ldo;费厄泼赖&rdo;也是其一。否则，他对你不&ldo;费厄&rdo;，你却对他去&ldo;费厄&rdo;，结果总是自己吃亏，不但要&ldo;费厄&rdo;而不可得，并且连要不&ldo;费厄&rdo;而亦不可得。所以要&ldo;费厄&rdo;，最好是首先看清对手，倘是些不配承受&ldo;费厄&rdo;的，大可以老实不客气；待到它也&ldo;费厄&rdo;了，然后再与它讲&ldo;费厄&rdo;不迟。

这似乎很有主张二重道德之嫌，但是也出于不得已，因为倘不如此，中国将不能有较好的路。中国现在有许多二重道德，主与奴，男与女，都有不同的道德，还没有划一。要是对&ldo;落水狗&rdo;和&ldo;落水人&rdo;独独一视同仁，实在未免太偏，太早，正如绅士们之所谓自由平等并非不好，在中国却微嫌太早一样。所以倘有人要普遍施行&ldo;费厄泼赖&rdo;精神，我以为至少须俟所谓&ldo;落水狗&rdo;者带有人气之后。但现在自然也非绝不可行，就是，有如上文所说：要看清对手。而且还要有等差，即&ldo;费厄&rdo;必视对手之如何而施，无论其怎样落水，为人也则帮之，为狗也则不管之，为坏狗也则打之。一言以蔽之：&ldo;党同伐异&rdo;20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