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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你近来可忙啊,”宋檀道:“御前只剩你一个人,多少有些辛苦了,该再提拔一个人的。”六安去泡茶,道:“习惯了也还好,小太监们不懂事,放在陛下跟前徒惹气生。”宋檀道:“我记得你有个叫小果儿的徒弟,很机灵,在陛下跟前也待了一阵,怎么后来不见他了。”六安端茶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宋檀一眼。宋檀也在看着六安,两个人的视线相对。就这一眼,让宋檀确定,绿衣所说,确有其事。宋檀缓缓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往外走。“好歹先坐下喝杯茶,”六安叫住他,“你比从前聪明了,也多少沾些浮躁。”宋檀犹豫了一下,仍坐回原地,“从前哪有这样的事,按部就班罢,现在事情多了,心也乱。”六安点点头,“是这样。”他看着宋檀,先请他尝尝茶,“去年夏天的时疫,京城里死了不少人,瞧着平日里身体健康的,发起病来却凶险的紧。那时候你也病了是不是?只是比陛下好的快些。”宋檀点点头,不言语。六安问他,“你病中的时候都想些什么,可觉得难熬?”宋檀顿了顿,道:“不记得了,约莫是很难熬,烧了好几天,梦里都在发癔症。”“是呢,都是发癔症,”六安道:“这如何能当真。”宋檀低下头,剥了个栗子,栗子发苦,并不好吃。“你晓得,病中人多思,一会儿一个想法,陛下又是天下第一个的心思复杂,因病有些情绪波动再正常不过了。”六安道:“宋檀,人要活在当下。”宋檀沉默了很久,茶杯里的茶已经变凉,宋檀端起来喝了一口,拿着衣服准备后,在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道:“六安,你有时候会觉得宫中难熬吗?”六安收拾了茶杯,道:“人都对眼前的生活有厌倦感,这跟是不是在宫里没关系。”他一边擦着茶杯一边看宋檀,道:“但是你不能厌倦,陛下喜欢的,就是你对生活的那股劲头。”宋檀笑了,哈哈大笑,“你们,你们真是”宋檀走了出去,冰雪扑了他满脸。人人都在忍耐,却以繁花似锦的语言去修饰。后殿满地的白雪有了用武之地,宋檀一个人把它们堆起来,堆了个一人高的雪人,他折红梅做雪人的手脚,用未雕琢的宝石做眼睛,要来一匹妆花锦缎给雪人裁衣服,然后坐在雪人对面,看着它发呆。小年在一旁看的着急,宋檀因为受凉而手臂疼,这会儿却又在玩雪。宣睢慢慢走到宋檀身边,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在雪地里,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宣睢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檀,“坐在雪里不冷吗?”宋檀回过神,道:“你瞧我的雪人好不好看?”宣睢看了雪人一眼,并不做声。宋檀伸出手,宣睢将他拉起来,把斗篷披在他身上。

宋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板栗,这会儿已经凉了,他很费劲才剥开,递给宣睢。宣睢张嘴吃了。宋檀问他,“苦吗?”宣睢道:“不苦。”“为什么我吃的都是苦的。”宋檀歪头,疑惑不解。“那是我品尝错了,”宣睢平静道:“栗子是苦的。”“就没有甜的栗子吗?”宋檀问。宣睢道:“没有,所有的栗子都是苦的。”宋檀的神色变得复杂,“明明有甜的栗子,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找呢。”--------------------宣睢:我吃不到甜栗子,那所有的栗子都得是苦的。宋檀:明明有甜的栗子,明明有解决的办法。宋檀生气的不是殉葬这件事情,而是做出这件事情的皇帝的心态。宣睢太偏执太极端了,这种情绪会让身边的人很痛苦。风雪很大,云层压得沉沉的,叫人透不过气来。明章殿的书房灯烛明亮,宣睢站在书案后面写字,地上有长长一道影子。书案前的地毯上,六安跪在那里。“他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宣睢在写字,眼也不抬。六安回道:“前几日他手臂疼之前,曾去过平章台,魏夫人也去了那里,宋檀与绿衣或许见面了。”“绿衣,”六安犹豫了一下,道:“奴婢才查到,绿衣与七果相熟,去岁时疫之时,永嘉公主也在宫中,绿衣随行照顾她。若是绿衣和七果见过面,或许绿衣姑娘的确知道些什么。”宣睢抬眼看向六安,“你办事,什么时候也这样不干不净的。”“奴婢知罪。”六安立刻叩头请罪。宣睢收回目光,任由六安跪着。“绿衣。”皇帝念着这个名字,在宣纸上落笔。他写了绿衣,又写下了魏乔的名字,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游移之时,察觉到了一点东西。“这个绿衣,大约有些野心。”六安顿了顿,忽然开口说起宋檀的养母和养妹,“宋檀乍听到故人消息不免感慨,且绿衣又在眼前,怕不是所有对亲人的依恋都放在了绿衣身上。”他在提醒皇帝,不好在这个时候处置绿衣。宣睢轻嗤一声,“就这么巧。”宣睢觉得,自己可真是小看了这个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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