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看我们三个人终于都到齐,立即开始上菜。我们低着头,各怀心事地吃着。麻辣烫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时,咬着唇问我:&ldo;陆励成,是不是他?&rdo;我呆呆地看着她,脑子里转不过来她在问什么,她气得狠瞪了我一眼:&ldo;冰山呀!是不是他?&rdo;我只能点头,还能有更合理、更天衣无fèng的解释吗?麻辣烫鼓着腮帮子,似乎又是气、又是恼、又是羞,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事情哪里不对劲:&ldo;你怎么认识陆励成?&rdo;麻辣烫眼中闪过几丝尴尬和羞愧,用笑意掩饰着不安和紧张:&ldo;北京城能有多大?他又不是国家主席,认识他有什么奇怪?&rdo;我低下头,默默往嘴里塞东西,虽然胃里如塞了块硬铁,但不想说话时,掩盖不安的最好方式就是埋头大嚼。我们开始吃甜点的时候,陆励成才返来。他的加入,令席间的气氛突然活泼起来,有了朋友聚会的感觉。他和宋翊有说有笑,如多年的老朋友。麻辣烫也加入了他们,聊音乐、聊股票、聊投资,甚至聊中国的沙漠化问题。每个话题,陆励成都会给我留几句话说。不会太多,让我难以负荷,也不会太少,让人觉得我不快乐。表面上,我们四个,竟然相处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融洽快乐。一顿饭,终于吃到尾声,四个人站在酒店门口告别,我和麻辣烫都穿得很单薄,虽然有大衣,可冷风从大衣低下直往里钻。麻辣烫十分兴奋,不停地说着话,一边发抖,一边跺着脚,却就是不肯说最后的&ldo;再见&rdo;。陆励成笑着向她讨饶:&ldo;许大小姐,你心疼一下我们家这位的身子骨。如果真要是谈兴未尽,我们索性找个酒吧,彻夜畅谈。&rdo;麻辣烫捏捏我的脸蛋:&ldo;这丫头就这样,占了脸小眼睛大的便宜,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了,让你们走!&rdo;陆励成有自己的车,宋翊和麻辣烫要打的走,所以我们先送他们上车,麻辣烫已经坐进车里,却又突然跑出来,抱住我:&ldo;蔓蔓,有一天我做梦,梦见你和你那位,我和我那位,我们四个在一起爬山,没想到,美梦真的能够实现,我今天真开心,幸福得简直不像真的。&rdo;我用力地抱了一下她,用力地说:&ldo;我也很开心!&rdo;她朝我一笑,飞速地跑回计程车,等计程车驶出视线,我的肩膀立即垮下来,陆励成一言不发地牵着我上了他的车,帮我系好安全带,我闭着眼睛由他折腾,感觉上似乎我一生的勇气和力量都在今天晚上用完了。车子划破了城市的霓虹,向着夜色深处奔驰,车厢里只有发动机的叹息声,连绵不绝地响着,好似向夜色寻求着答案,可沉默是它唯一的表情。我的为什么没有人可以回答,不过,我至少可以回答陆励成的为什么。可陆励成竟然没有问任何问题,他心无旁骛地驾驭着他的坐骑,让他的黑色骏马与夜色共驰。眉眼专注,令人想起远古的牧马人,坐骑并不仅仅是代步的工具,在每一次的飞跃和奔驰间,它还放纵着你的心灵,释放着你的情感。一直到车子停下,他都没有说过话,似乎今天晚上什么异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两个只不过恰好下班时相遇,他送我一程而已。下车后,他要送我上楼,我说不用了,他直接抓起我的胳膊,把我塞进电梯,等到我家,他却连电梯都没下,只是站在电梯门口看我进了门,朝我说了声&ldo;晚安&rdo;后,就关上了电梯门。我忘记了开灯,就直直地走进屋子,脚不知道被什么一绊,人重重摔到地上,心灵上的疼痛早已经让全身麻木,所以一点没觉得疼。我蜷缩起身子,脸贴着冰冷的地板,眼泪无声无息地坠落。没有光,没有人,只有黑暗,我任由自己在黑暗中沉沦,真想就这样睡过去,最好再不要醒来,那些旧日的光影却不肯放过我,一一在我面前闪过。经过叼着烟斗的闻一多塑像,继续向前走,会看到一片小小的荷花池,据说这里才是朱自清荷塘月色的真实地点,不过这个小荷塘的荷花不多,和朱自清笔下的&ldo;荷塘月色&rdo;相去甚远,再加上,清华还有个大荷塘,所以这里人迹较少。宋翊也许就偏爱这里的宁静,所以常常捧着书本在这里的亭子看书,我也常常拿着书到这里看,不过不是坐在亭子里,而是坐在池塘边的树丛中。荷花虽不多,可树木繁茂,池水清澈,有时候,看累了书,就抬头远远地看看他,再赏赏周围的景色,方寸之间,却也有白云悠悠、绿水迢迢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