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喊道:&ldo;孙权!&rdo;继而策马疾驰而去。
麒麟催马赶上,那小孩朝前跑了几步,扑倒在地,随即放声大哭,道:&ldo;哥‐‐&rdo;
孙权骤闻父丧噩耗,哭得甚是难受,孙策却猛地驻马不前,以马鞭遥指,喝道:&ldo;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站起来!&rdo;
孙权哭得两眼红肿,麒麟心下不忍,翻身下马,拉起孙权,问道:&ldo;你娘呢?&rdo;
孙权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又道:&ldo;娘让我跟哥走……去丹阳找舅舅。&rdo;
孙策沉默了很久,最后道:&ldo;走罢。&rdo;
麒麟道:&ldo;等等。&rdo;说毕解下颈上金珠,道:&ldo;谁进城去走一趟,把老夫人接出来?&rdo;
孙策愕然,继而明白了麒麟之意。
金珠赤兔二物是吕奉先的象征,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吕布杀丁原一事当初早已传遍江南江北。
吕布虽因长安一败狼狈奔逃,却仍是献帝亲封温侯、奋武将军,仪比三司。初诛董卓,声威如日中天,手握并凉二州重兵,正辗转中原,寻求栖身之所,不失为一股能与袁氏兄弟抗争的力量。
许贡乃是朝廷命官,虽受袁术辖制,然万万不敢得罪吕布,官职事小,哪日吕布引军南下,率军平了吴郡不过是须臾之事。
孙策羽翼未丰,小小一方太守方敢蓄意刁难,吕布隐有成一方诸侯之势,谁敢得罪?
纵是孙坚,当初兵力最多时亦不过两三千,吕布手中兵马却是以万而计,麒麟递出金珠,便代表了吕布与孙策的联盟,是战后蓄意招揽,还是特意照顾不容核查,然而温侯之意许贡是无法质疑的。
孙策下马,吁了口气,道:&ldo;孙权你去,把娘接来。&rdo;
孙权止了哭声,仍不知是何事,怔怔看着孙策。
麒麟啼笑皆非:&ldo;你让个九岁的小孩进去和许贡交涉,哪有你这种哥?&rdo;
孙策斥了句无用之类的话,便道:&ldo;你骑我的马,看着他,我去寻许贡。&rdo;
麒麟抱着孙权,带他坐到孙策的马上,把他放在自己身前,看着孙策远去身影,悠悠道:&ldo;你哥对你期望很大。&rdo;
孙权抽了抽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麒麟漫不经心道:&ldo;你哥的马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rdo;
孙权怔怔道:&ldo;惊帆。&rdo;
那马通身灰蓝,一片白毛横于马背,远看正如船帆,奔驰时日行千里,虽比之赤兔略有不及,却也是一匹难得的名马。
孙权结结巴巴道:&ldo;你……你是谁?&rdo;
麒麟随口道:&ldo;孙权,你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不能总哭,生子当如孙仲谋,听过吗?&rdo;
孙权:&ldo;孙仲谋……是谁?&rdo;
麒麟忽想起来说错话了,孙权这个时候才九岁,应该未曾有字,只得一笑置之,孙权却好奇心起,道:&ldo;生子……生子当如……孙仲谋,这人,会、会、很会生小……孩儿,生了几个?&rdo;
麒麟大笑道:&ldo;不是那个意思。&rdo;
少顷孙策出城,身后跟着孙府长长的车队,数辆运载家当的货车,簇拥着队中一辆大车,料想是策、权之母吴氏。
吴家乃是望族,吴氏嫁予孙坚时带来不少钱财,数年打理又令族中财事井井有条。
麒麟正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去拜见,孙策已催马奔来,交还金珠,道:&ldo;这次多亏你了。&rdo;
&ldo;对你娘怎么说的?&rdo;麒麟接回金珠戴上。
孙策笑答道:&ldo;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rdo;
麒麟见吴氏并未下车,明白了七八分:&ldo;老夫人想必刚刚与许贡争执过一番,情绪还有点激动?我就不打扰了,先走罢,改日再拜见她。&rdo;
孙策如释重负,其母脾性刚烈,先前在太守府里与许贡争执,怒起时遭了府内人一耳光,此时避之不见,实乃孙策的奇耻大辱。
孙策面容不见喜怒,语气却带着寒意:&ldo;此辱来日必报。大恩不言谢,今日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了。&rdo;
说毕瞥了孙权一眼,道:&ldo;你到车上去,陪娘!&rdo;
孙权好容易止住悲恸,被孙策一喝,差点又哭出来,下马朝车队跑去,早有家中管事揽了上车。
麒麟莞尔,骑着孙策的惊帆马,与他并驾齐驱,前往丹阳。
沿岸江帆一色,渔歌唱晚,处处炊烟,看得人心胸开阔。
孙策护送家小,抵达丹阳,数人松了口气,麒麟却不甚乐观,因为孙策的难题,现在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