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孩子们随口胡诌,原来你真的是变态。」陆季则嫌弃的瞪姜司一眼,难以想像他有这种特殊癖好。「我只是礼貌性的问问罢了。」一针解毒剂打下去,身上压抑的钝感逐渐消失,陆季则活动脚踝,说道:「很遗憾,这种毒对我影响不大,劝你打消趁我虚弱动我的念头,倒是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感染?」「这是商业机密。」姜司把食指放在嘴边,目光落在无辜死亡的罗罗鸟身上,「真不知道该说你善良还是残忍,前一刻他们还是孩子啊。」「异变以后他们就只是病毒,所有病毒都该死。」陆季则拉拉衣襬从姜司身侧走过。姜司瞇起眼睛,待陆季则擦身而过时猛地一抓,没想到对方更敏捷,迅速闪过反踹他一脚。「中毒还这么敏捷?很好,我愈来愈喜欢你的身体了。」姜司抚着腹部,「即使你个性很烂。」「讨厌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来了。」姜司在短短一秒内惊诧抬眼,旋即朝陆季则扔出某种东西又被侧身闪过。陆季则不悦的说:「搞什么?」空气中潮湿腐臭的气味愈益浓重,姜司额上隐隐滑下汗水,眼瞳中蕴藏明显的恐惧,努力维持上扬的嘴角僵硬不已。见到姜司如此,陆季则只觉得他想搞花招。姜司低声道:「嘘,牠在上面。」「谁?」「你最讨厌的病毒,虽然是来找我,不过你也逃不掉,我们一起死吧。」姜司逞强的笑。陆季则更加嫌恶了。只闻上方传来巨响,转瞬间天花板破裂,巨大的黑蹄从天而降,石块飞溅而来,情急之下姜司拉着陆季则来挡,反应神经较好的陆季则立刻扑倒姜司,两人险险躲过坠落的水泥块,霎时烟雾瀰漫,只能用听力判断周遭情况,除了落石和雨声外上方还传来低浅兽吟。压在姜司身上的陆季则恶狠狠瞪他一眼,从来没人敢把他当盾牌用!烟尘渐息,陆季则迅速起身用枪回击,子弹打在巨大的蹄上鏗鏘几声四处反弹,藉由微晕的光仔细一瞧,那黑蹄子上还带着锐利的爪子,接着整条腿在他们眼前慢慢向上收。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踩踏,整座博物馆剧烈摇晃起来,姜司掩着口鼻躲到栏杆边,他知道要逃只能趁现在,然而下方是冰冷的水,偏偏他泳技不佳,下去就是任人宰割,不过留在原地也是差不多的命运。从破开的屋顶能看见怪物的影子,骇人的闪电划过,一道牛影在黑暗中浮现出来,屋顶上有头高达五米的巨牛,一颗巨大的眼长在脸正中央,明明是哺乳类,眼睛却是爬虫类的竖瞳,被那眼神盯上彷彿会石化。轰隆巨响。巨牛刨开碎石跳到他们面前,粗长的蛇尾高举在身后摇晃,身上飘散腐败的气味,黑色的毛皮上尽是腐烂臭泥,姜司靠着墙不敢动弹,陆季则似乎也被这隻巨大的山海兽震慑住,三秒后才低垂着头对衣领上的通讯器说话,似乎在请求支援。「找到你了,姜司,我找得好苦啊。」巨牛摇晃尾巴,瞠大的竖瞳显示他的兴奋,酷似一隻逮到老鼠的猫。姜司紧抿着唇肩膀颓丧下来,这段日子他使出浑身解数躲避流非,这次却不如以往顺利,被流非逮个正着,打也打不赢逃也逃不掉,着实心累。他半放弃的说:「流非,躲猫猫我也玩腻了,你要吃就吃吧。」「呵,这就对了,乖乖接纳自己的命运不是很好?」就在巨大蛇尾直衝姜司时,陆季则挺身而出,用藏在腿侧的短刀刺向粗大的蛇尾,不偏不倚的刺入鳞片间的缝隙,流非立时惨嚎一声甩动尾巴,陆季则就这么抓着蛇尾被甩来甩去。「蠢蛋,你这是以卵击石。」姜司骂了一句,眼里却充满讚赏。小毕趁陆季则和流非缠斗的空档加以劝说:「小司,再被吃掉也无所谓吗?」
「当然不是。」「这次被吃掉就没救囉,毕竟,所有的图会落到他们手中,世界将会充满怪物,再无人类。」「那不关我的事。」自言自语间陆季则被摔在地上,流非的蹄子精准的落在他身上,和踩蟑螂一样无情。「哼──哪来的螻蚁!」姜司冷漠地看着事情发生,等待那犹如命运之槌的蹄子落在自己身上,意料之外的是陆季则并没有被踩扁,他巧妙的在蹄子落下时向上跳跃,把自己卡在爪子之间,拿出第二把短刀往指甲根部与皮肉相缝之处戳下去。「吼嘎啊啊──」「小司,那个人都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放弃?也应该清醒了吧!你只会逃逃躲躲,不主动出击永远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陆季则俐落的翻身落地,巨大的蛇尾立即扫来,他被打中侧腰飞出去,被击飞的同时不忘反击,两把枪在手上轮流扣发板机,明明知道赢不了,那股不认输的气势却悄悄撩动姜司的心。这个人身上有他欠缺的衝劲和毅力,光是看着他抵抗的姿态便受到鼓舞,认为自己的处境也不是真的这么糟。流非蛇尾如夺命鞭,准备向躺在地上的陆季则袭去,被正面拍中的话不死也残。「小毕,也许你说的对,我姜司凭什么被命运吞噬?」姜司拔下一根黑发,朝被打倒在地的陆季则射去。「流非,住手,看看这个。」姜司从怀里拿出海图,对流非扬了扬手。「你果然藏着,拿来!」「没问题,在那之前……」姜司收起图,左手用力一握,「看我表演吧?」只见正要起身的陆季则压抑着呻吟,外貌逐渐变换,他的头儼如气球般胀大,长出一对头角与长嘴,变得像牛一般,身体逐渐拉长撑破衣装,黝黑的皮肤瞬间佈满湛色鳞片,双手变成蓝色的鰭,肋骨长有一对向上延伸的翅膀,尾巴则是蛇尾,除了鱼身和翅膀以外,与眼前的流非相似度高达八十七%。「喔──是鯥啊,你想用这种小东西来挑战我?」流非冷笑,「我一掌就能拍死牠。」「你试试。」姜司手掌一张一缩,幻化成鯥的陆季则动了起来,不太熟练地挥动翅膀低低飞近,让姜司骑在身上,乖巧无比。「那么,再见啦!」姜司用力在鯥身上拍一掌,鯥载着姜司跃入水中,发现他意图的流非投入水中溅起巨浪,巨大的身子加速下沉,急速逼近水中的姜司。姜司抓着鯥的牛角不断往水底游,鯥虽然有翅膀却不擅长飞翔,相对的,那双翅膀在水中成为一股助力,能够加快泳速,也因此没在第一时间被流非追上。他们在水中展开追逐战,姜司刻意挑梁柱低矮的夹层躲藏,屡屡遭到流非撞毁,迫使他必须另外找地方躲,然而在一连串的追逐中氧气用尽,他下意识吸口气,强烈的呛水感让他痛苦地闭上眼,凭藉感觉躲避身后不断袭来的爪子。可恶,再多一点时间就行了。缺氧的关係意识渐趋朦胧,只要再撞倒几根樑柱,这座博物馆便会承受不住而倒塌,压在巨大的流非身上,姜司下水前早已模拟好计画,可惜高估自己闭气的时间。紧握牛角的手倏地松开,姜司孤零零的沉在水里,眼看后来居上的流非张开嘴,准备一口咬下。说时迟那时快,鯥一个华丽的回转咬住姜司的衣领,技术高超的在流非面前垂直上游,紧追在后的流非势态犹如虎鲸追击企鹅,生死一瞬间。鯥看准时机急煞下潜,止不住的流非又撞破一层楼板,他烦躁的摇摇巨大的脑袋,甩了蛇尾在水中前进。「可恶的小东西,别跑!」鯥挥舞的鰭与翅在水里穿梭,博物馆摇摇欲坠已有倾倒之势,牠边游边计算,并引诱流非撞断樑柱,终于推倒支撑博物馆的最后一根支柱。雄伟壮观的博物馆在一夕间坍塌,流非被大量石块击中并压入水底,大量的水被挤压出去在空中形成好几道瀑布,其中一道水流衝出一条像牛又像鱼的生物,张扬着双翅与鰭,背着一个人在夜空缓缓降落。那画面,宛如在雨夜降临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