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及时到场解围,只怕她今日会吃大亏。
但她明明记得那会子他向东边走去,又怎会突然拐回来呢?
仅仅只是一个疑惑的眼神,她连手语都还没打,福康安已然明了,主动为其解惑,
“之所以过来,是打算与你做个交易。实不相瞒,那串十八子是我妹妹帮我做的,若是弄丢,她肯定又要说我对她送的东西不上心,我把那枚胸针还给你,你把十八子还我,如何?”
他已经帮过她两回,应该不至于骗她,再者说,苏音也不愿拿着旁人的东西,过后还得想法子归还,真闹到衙门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心存感念的苏音没再为难他,大方的将十八子递给他。
福康安信守承诺,将胸针归还。
小巧精致的胸针就躺在他的掌心,鹿角上嵌着珍珠,鹿眼乃黑玛瑙所制,漆黑的眸眼仿佛在向她求救,等待着她将它赎回去。
紧盯着那枚小鹿胸针,苏音蠢蠢欲动,但她不确定福康安是真的想要回十八子,还是故意套她的话,临走前表哥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露馅儿,犹豫再三,她终是没接手,一旦收下,不就等于承认丢钱袋的人就是她嘛!
福了福身,苏音就此告辞。
福康安还以为这胸针对她有什么特殊意义,她肯定会拿走,孰料她竟不吃这一套。
一旁的保庆掩唇轻笑,福康安不悦侧首,“很好笑吗?”
迎上主子那蕴着愤慨的眸光,保庆立马敛去笑意,正色立好,“爷您息怒,奴才知错。”
暖辉倾洒在她那如缎青丝上,那条系着发辫的丝带尾端缀着几颗莹白的砗磲珠子,走动间来回轻摆着,煞是可爱。
目送她离去的身影,再低眉看看手中的胸针,福康安并未气馁,反倒越挫越勇,将胸针紧攥在手心,兀自立誓,
“总有一日,我会让她开口说话!”
保庆也想见识,却不知这一日何时能到。
待苏音回去找敏雯时,路上偶遇一位姑娘,苏音一眼就认出她是茗萝,但她想着茗萝应该不认识她,也就没打招呼,预备就此走过。
孰料茗萝走近时她身边时竟然停下了步子,主动与她说话,“冒昧打扰了,敢问姑娘可是王公子的朋友?”
哎?茗萝居然记得她?“你是说王增吗?”
点了点头,茗萝道:“正是,那晚我的折扇被人损毁,后来王公子又重新做了把扇子还给我。最近我去摊铺那儿找他,想让他再帮我做扇子,却一连几日都没见他的人影,我担心会不会是对面那个店铺的掌柜又暗中欺负他,今日正巧碰见姑娘,这才冒昧询问。”
这个苏音还真不知晓,但看茗萝如此着急,便打算帮她一把,“等我回去问问我表哥,再给你答复。”
那晚茗萝只是瞧见了她,两人并未搭过腔,此刻看她打手语,方知这位姑娘不会说话,但她心里明白就好,不会随意指明。
“那就有劳姑娘了,姑娘若是有消息,可以到武毅公府去找我。”
商定好之后,两人就此拜别,苏音去往水榭那边,发现她们还没说完,好在敏雯瞧见了她,知她等得着急,便找了个借口,尽快与表姐结束话头,而后与她会合。
开宴的时辰将至,两姐妹没再继续转悠,回往前厅那边,以便安排位次。
今日是傅恒四十八岁的寿辰,他本不打算大摆宴席,想等五十那年再说,然而下个月他即将出征缅甸,战事难料,很可能一去就是好几年,是以福隆安才打算在今年为父亲举办寿宴。
一众达官贵人皆携礼来贺寿,恭贺声声,热闹非凡,福隆安与福康安两兄弟帮着父亲应酬宾客,如今的福隆安已然成婚十年,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和莽撞,与官员们周旋,游刃有余,言行举止稳妥周全,与其父傅恒越来越相似。
人人皆道福隆安将是傅恒的接班人,只因傅恒下个月便要出征,但乾隆并未调任其他官员接替他的职务,而是直接命其子福隆安接任,可谓是子承父业。
于是年仅二十六岁的福隆安入值军机处,成为总管内务府大臣,又升任步军统领,即为九门提督。
老三福康安年仅十五岁,已被任命为三等侍卫,在乾清门行走,同时继续在宫中读书。
那拉氏的儿子们个个备受皇恩,诸位官夫人皆羡慕不已,每每聚在一起皆会称赞忠勇公夫人好福气,丈夫乃当朝首辅,几十年不曾纳妾,专宠她一人,儿子乃当朝额驸,深受皇帝器重,前途无量,女人能活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那拉氏一直都是个容易知足的人,她很感谢上苍赐予她的一切,但她并非没有任何苦恼。譬如这会子,周围越是热闹,她越是心焦,焦躁于下个月傅恒便要去缅甸。
到了她这个年纪,她已经不在乎什么荣耀,只希望夫君安康,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然而傅恒心系家国,已是忠勇公的他不会再在乎什么功名,只希望尽快结束战事,免百姓流离失所。
局势已定,那拉氏无可更改,但她却没来由的惶恐,却不知明年今日,此战能否结束?她是否还能为傅恒摆寿宴?
今日傅恒之妹富察·淑媛亦来贺寿,姑嫂二人难得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提及这些孩子们,富察氏随口笑道:
“犹记得二十年前,九哥出征金川,那时隆儿才六岁,临行前,皇上特地将四公主指婚给隆儿,算是对九哥的鼓舞。这回九哥要去缅甸,不知皇上是否会为康儿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