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遭人算计,有些人算计别人,有些人正在算计,有些人正中算计,局中有局,套中有套,官府中人有自己的想法,没毛驴子有自己的主意,刺客团有追杀的目标,道士有自己的盘算,江湖人也有他们的打算。
不同于李道士的幸运,司马追凶就硬生生的摔下了数十丈,若非筋骨如钢,断的就不只是一条腿了,尤其是琵琶骨,正被一支镔铁钩子刺了个穿,哪怕他心思昏沉,精气神降到最低,但想要无声无息的靠近他的一丈内,却也不是普通武人能做到的。
“司马贤侄,许久不见,”从后方探出神钩吴阴惨惨的老脸,笑眯眯的道。
“二十年前,我们曾见过一面,那时你还是个襁褓婴儿,多名北地武人联合起来,想要把你抢过来,可惜啊可惜,被那条老狗夺了去,我的一条手和一只腿,就是在那个时候断的。”他提了提裤脚,露出木质的小腿,江湖人一直只知道他断了条手,没想连腿也折了,不过这事真要传了出去,这老东西也未必能活到现在了。
“你不明白,你的确是不明白,我们这些北地的泥腿子为什么要替狗朝廷效力,你当真的是要和解吗?真是个笑话,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你!”
司马追凶面皮不动,心里却已有些震惊,琵琶骨被穿,不仅是武术,道术同样施展不出,对方不会在这个情况下选择说谎,六扇门机密档案中二十年前的事是空白,因为整个六扇门,就是在二十年前正式开府的,而其上任主人,就是已辞官退隐的,他的恩师——捕侯!
“这不是巧合,六扇门的建立,说是为狗皇帝管理江湖人,但真正的目的同样是为了你,保护你,屈服你,把你在训练成一条忠心的狼犬,他们做到了,看看你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还有一点燕王的气度!”
“燕王!”司马追凶喃喃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燕王,那就是本朝开国时,与太祖皇帝争天下的那位绝代枭雄。
“对,你就是燕王仅存的苗裔,我们北地汉儿寻了二十年,找的就是你!”
司马追凶的眼皮垂了垂,胸膛微微起伏,好一阵才道:“你们想要拉我造反,就这么对我?”
如果他真的是燕王子孙,这股势力想要借他的名头起事,虽不说纳头就拜,但也不至于上来就偷袭,他就不担心自己秋后算账吗?
“狗皇帝虽下令追杀燕王一族,但当时兵荒马乱,哪有那么容易,燕王妻妾逃亡,兄弟四散,虽不说直系,但要找上一二个血亲却也不是难事,我们找了那么多年,可不仅仅为了这个,”神钩吴两眼充斥着渴望与兴奋,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瑰宝,“你当捕侯为何拼了命也要把你掌控在手心,你不只是燕王的后裔,更是他的转世!”
这个老家伙正欲再讲,忽然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从腰带中翻出三只不起眼的骨片,其中有两只已彻底裂开,这是他花了大代价在三个宝贵徒弟头上下的降头术道具,除了能控制他们外,也可时刻感应到他们的气息,如今骨片裂开,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二人已死。
“这不可能!”这三个徒弟是他花了极大的心血培养出来的,有道是的养儿防老,养徒防打,他自家清楚自家状况,半截身子入土,在江湖上名头虽大,但多是恶名,能活到现在的唯一原因,就是养出了三个能打的徒弟,单一一个或许只能算是好手,但三者合一,绝不惧江湖上任何的一流打家,但如今,怎么会一下死了两个?他记得自己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追杀残存的玄都司僧道。
而事情发生在半个时辰之前,那时还停留在虞山的朝廷人马已死的七七八八,但孤魂野鬼不减反增,越来越多的尖叫厉吼在山上各处传出,两只凸眼血脸的鬼魂从数具尸体上飘过,其中某个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像是嗅到什么,但却摸不定情况,最终还是离开了。
片刻过后,从其中一具尸体悄悄抬头,露出口鼻耳塞足了黄纸的李道士,正偷摸着匍伏前进,虞山山腹内的阵法除了封印鬼母外,似乎还有极强的迷惑作用,他绕了一圈,两圈,三圈,居然又绕了回来。
‘太他娘的倒霉了,道爷我只想下山而已,哪来的这么多事,’李道士暗暗叫苦,体内的第三魄即将出世,哪怕有阴阳气镇压,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他现在迫切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闭关,但天不从人愿,连出口都摸不着了。
正纠结间,前方忽然传来兵器交击的声响,道士先愣了愣,鬼可不会使兵器的,但人和人怎么打起来了,悄悄摸了过去,探头一看,只见在十数丈外,有个颇大的巽形洞,人影交错,拳脚纷飞,浓厚的血气扑面,大约十来个蒙面剑客正围攻三胞胎,剑影闪烁,却是落了下风,三人同进,同退,时而为一,时而化三,若非是眼花,险些当作一人。
但就凭这种诡异莫测的打法,这些蒙面刺客全然找不到北,攻时六拳六脚,守时见不着人,三胞胎的步伐中,似乎还自有致幻的效果。
李道士看三人眼熟,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南北武行一行人中,经常跟在一个阴沉老头后面的,从古代到现代,三胞胎都是少见,他当初还奇怪,这三人怎么跟个连体婴似的,老在黏一起,看来默契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短短片刻,已有六个蒙面人倒了下来,剩下的几位互视了几眼,‘呼哨’一声,同时往四面八方窜去,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就是刺客的路数。
道士觉得自己应该打个招呼,友方势力啊,而且以他们的身手,这小粗腿可以抱一抱,张开真诚的笑容迎了过去,“缘份啊,没想会在这里碰上几位。”
三胞胎同时转身,向前逼了一步,道士一愣,气氛不对。
“道士,师傅说,杀道士。”
“这道士不是朝廷的鹰犬。”
“有杀错,无放过。”
“别啊,三位大侠,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咱可是跟你们一路的,忘了?我们一起来的,话又说回来,你们不是在做朝廷的任务,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道士连忙道,这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杀人灭口啊。
“杀不杀。”
“杀!”
“杀!”
“杀你妹啊!”道士掉头就跑,这三呆子不会是练武练的走火入魔了吧,好赖不分啊!
眼一花,道士小腿肚子一痛,随即被踹翻在地,咬了咬牙,五雷掌打出,电光一闪,拍了个空,单论身体反应,他哪里比得上这些常年练武的打家。
道士克鬼,鬼克武人,而武人又克制道士,这就成了个循环,近在咫尺,人尽敌国,尤其是道士现在还不能放开实力去打,简直倒了血霉。
“你大爷的,要杀我给我个理由先!”道士不甘心的叫道。
“你是道士,道士该杀。”
“艹,这年头还搞职业歧视啊!”
而在四人都没注意到的后方,某个倒下去的黑衣人站了起来,甩了甩剑身,手并腕,腕接剑,熟悉的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