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韶掏出手机,说:“我想给你转三千块应急,不够再问我要。”
“哎不是。”路初阳一把抢过白韶的手机,“我的意思是我把存款给你,你帮我攒着。”他献宝似的抽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给白韶,“我全部的身家。”
“你自己拿着啊。”白韶没明白路初阳的操作,“不够花我借给你。”
“我花钱大手大脚,这点儿钱没两天就造完了。”路初阳说,“你帮我控制花钱的速度。”
“那你岂不是很不自由。”白韶说。
“那也比两天花完然后饿死强啊。”路初阳摁亮白韶的手机,“我把卡绑你微信上,用钱的时候找你要。”
“哎你。”白韶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面部识别成功,路初阳点开微信,麻溜地输入银行卡号和支付密码,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挂到白韶的账号下。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人了。”路初阳似是而非地说。
白韶耳尖泛红,连带着染红了脖颈和脸颊,他羞赧地说:“你别瞎说。”
“我没瞎说啊。”路初阳凑近白韶,下巴搭在医生肩窝,拉长声音说,“我回家跟我爸妈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爸让我滚。”
白韶身体僵直,大脑停止运转,半晌,他声音飘忽地问:“你干了什么?”
“回家出柜啊。”路初阳说,“我才不在乎我爸的钱,的的医生肯定养得起我。”
“你怎么就,你这,”白韶被路初阳一通不按常理的操作震惊得说不出话,他预想路初阳喜欢他,会在某一个合适的时刻向他表白。但路初阳的家世比夏肖钺更优越,出柜的历程必然艰难,白韶已经做好随缘的准备,路初阳愿意死磕到底,白韶奉陪,路初阳屈从压力,白韶也报以理解。
然而路初阳直接先出柜后表白。
多少有点破釜沉舟的壮烈。
“你让我说什么好。”白韶叹气,是他过分沉溺于过去的阴影,没有意识到世间会有成年人如小孩般纯粹执着,不在乎金钱名利,不考虑前途事业,鲁莽且贴心地冲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语言别扭地表示,不用你担心,我都办好啦。
不管路初阳表现得多么幼稚,不得不承认他有着超乎寻常人的精明。他深知医生的梦魇,不愿让对方再次经历相似的往事,世间苦难众多,路初阳对白韶坎坷辛苦的前半生无能为力,于是费尽心思,也要给爱人一个顺风顺水的未来。
“你要是不要我,我只能去睡大街了。”路初阳卖惨,把自己说得穷困潦倒,“翻垃圾桶,捡纸壳子卖钱。”
“别说了。”白韶揉揉路初阳的脑袋,无奈地笑,“想住多久都可以,我家就是你家。”他弯腰拉开茶几抽屉,拿起一把钥匙递给路初阳,“你要是嫌钥匙麻烦,我明天去苏宁买个指纹锁。”
“不用,钥匙挺好。”路初阳握紧钥匙,感叹道,“我好喜欢你啊,小白大夫。”
白韶向来腼腆,做不来路初阳直白示爱的行径,他抿唇,捏捏路初阳的脸颊,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路初阳说,他挽起袖子,“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炒个菜吧,我淘米。”白韶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洗菜做饭,默契十足。路初阳哼起歌,心情舒畅地挥动锅铲,他问:“听说加菲跑安宁病房玩儿,他跟你说什么没?”
“说了。”白韶说,“没仔细听。”他将淘洗干净的米倒进电饭锅,加水,用食指比对水位,“好像是说他和你多年兄弟,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居然是个神经病,谁是神经病?”
“倪鸿。”路初阳说,“你看过《老友记》吗?”
“看过。”白韶说。
“倪鸿就像《老友记》里的菲比。”路初阳说,“奇奇怪怪,但关键时刻非常靠谱。”
“懂了。”白韶扣上锅盖。
“加菲的嘴像个漏勺,事情告诉他等于告诉全北京。”路初阳把切块的西红柿倒进炒锅,响起“哗啦”一声。
“加菲给我推荐你拍的电影。”白韶说,“我在飞机上看完了。”
路初阳咽下一口唾沫,鼓起勇气问:“你觉得怎么样?”
“很有意思。”白韶说,“看得出你想要探讨一些深刻的话题,宗教、政治、社会矛盾之类的,但是……”他沉吟片刻,“总有种不够精准的感觉。”
“对。”路初阳眉头舒展,“你好敏锐。”他抬起炒锅,将番茄炒蛋盛进碗碟,在水槽中清洗厨具,准备炒下一盘菜,“我喜欢原创剧本,拍自己写的故事,可惜眼界受限、阅历不足,故事便流于表面。”
“这是我来医院拍纪录片的原因。”路初阳说,“生老病死,都在医院。急诊室的半年,给我带来极大的震撼,安宁病房,又是另一种感受。”
“我已经不在乎bafta了。”路初阳拿起厨房纸擦手,“该死的英国佬。”
白韶端起两盘菜,放在餐桌上,问:“你拍完纪录片打算做什么?”
“看到时候是想拍电影还是拍纪录片。”路初阳说,“拍电影的话,还是去国外拍,纪录片在国内拍。”他盛两碗白米饭,落座白韶身旁,“我去国外就见不到你了。”
“事业要紧。”白韶说,“况且现在有视频电话,我们打电话也可以啊。”
“我觉得很不可以。”路初阳说,“不过还早,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想个完美的方案。”他拾起筷子,夹一块小炒肉放进白韶碗里,“当下面临的问题是,下周我就要去眼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