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狴虽对蓝翼巨龙兽颇为不满,它主人却很喜欢,去厨房取了一大块肉来喂这大家伙,它一口吞下,眯着眼睛对林悉友爱地打了个呼噜。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萧君圭不知从哪儿踱了出来,负手瞧了蓝翼巨龙兽片刻,饶有兴致地笑道:“上古之时,此兽肆虐大荒,令天下黎民苦不堪言,后来惹得战神刑天震怒,出手将之诛杀殆尽,不想如今还剩下一只,有趣得很。”林悉听他说上古故事,顿时两眼发光,扯住他要听详细的,萧君圭一把岁数,腹内典故所知极多,见她扯着问刑天的往事,便闲闲道了几句。相传刑天是上古时的战神,外秉绝世之貌,内具风雷之性,颇年少时入大荒,七日内连败天下高手,名震大荒,四海拱服,天帝因此亲赐“战神”之号。此人神通强极,年未双十便已无敌于天下,震慑六合八荒,但性情却是孤僻冷清,叫人不敢亲近。师尊似是极喜战神其人,言辞之中将自己和他相提并论,眼见林悉听得津津有味,当即大吹大擂,把一张赛似城墙的老脸,化作柳絮随风吹去。他说得正高兴,慕府上一个小厮来传了消息,说是大秦城主和城主之弟亲登府邸,来和小姐成婚。萧君圭怔了怔:“城主之弟?”林悉也不觉一愣,望向师尊:“是……是师兄?”几人逶迤来到花厅之上,只见慕漴陪着两个人相聊正欢。座中一个男子二十八九岁年纪,一身暗紫衣袍,衣袂垂地,斜飞的双眉透着阴沉气息,另一人比他小着几岁,青衫欲碧,风神似画,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可挹的清愁。林悉脱口叫道:“师兄!”心下又惊又奇,那日伏羲崖上一别,师兄始终未见踪迹。杨篁一身绝技,她和师尊都不怎么担心,不料他此刻竟陪着穆长恭出现在慕府之中。穆长恭微一挑眉,站起身来,唇角逸出一个笑来:“原来是萧前辈、霄衡公子和林姑娘,相别多时,能在此刻重逢,真叫长恭受宠若惊得很。”言下居然甚是坦然和气。林悉睁圆了一双俏眼瞧着他,惊疑不已,后者拱手道:“当年萧前辈救了我幼弟的大恩,在下都记得。”萧君圭似笑非笑道:“好说,好说。”两人含笑对视,若有火星四溅,穆长恭的眼光沉沉如黑潭,不见一丝波澜,师尊一双眼却是澄澈空明,宛若秋夜冷泉。慕漴“小”奸巨猾,甚是会看眼色,见状忙唤小厮摆上一桌上好的酒菜来,为远客接风洗尘。宾主团团坐定,萧君圭两盏花雕入口,便忘了同穆长恭计较彼此恩仇,一心一意地和赵伯雍比拼酒量。散席后林悉拉了杨篁问:“师兄,你怎地却和穆长恭一起来了?”青衫的男子素来温文的神色中莫名带了一抹孤寂,笑得孤竹般落寞:“师妹,他是我的兄长,我跟随他,本是天经地义。”林悉怔然道:“可……可是你说,你曾经是大秦城应该继承城主之位的嫡子,被师尊救上太华后,便将前尘往事尽都忘却……”杨篁略一沉默,蓦地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前是我误会兄长了,他虽觊觎城主之位,但对我极为疼爱,几乎视为性命,刺杀我的事,也并非他指使。”杨篁之母是上一任大秦城主的正妻,穆长恭之母则是他的妾室沧云。沧云外貌柔弱,却具果决冷酷之心,生下庶长子之后,便一心要为他谋一个好前程,数年后出生的嫡子穆篁便成她的眼中钉,一意谋划要除掉他。穆长恭和这幼弟的关系却好,少年时常常带着杨篁满山遍野地游玩,在漫长的岁月里打下深厚的情谊。他生来性情凉薄阴沉,不知何以,对这个并非一母同胞的弟弟,却爱之甚深,处处呵护。杨篁十一岁的时候,被沧云安排的死士刺杀,那时他不通武功,肩头被刺了一剑,本无幸理,但太华山师尊凑巧路过,见状慈悲心发作,随意散漫地挥了两下手,便送了那些死士去和阎罗亲近,又随手治了少年的伤,将他带上太华山来。许多年东流水一般过去,不想他终于还是回到兄长身边,是耶非耶?往事弹指即过,如今说来,只觉漫漫如烟,浩渺难尽。林悉怔怔听罢,回首处却见厅外独立了一袭白衣,凉风鼓卷,斯人神色冷寂,仿佛昆仑山上的一尊雪人。出门打量他片刻,她斟酌道:“你在吃醋?”霄衡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道:“有自信是好事,过于盲目只怕不大妙罢。”次日清晨,晓日初升。霄衡推开房门,屋外笑盈盈站了个绿衣少女,手里捧了一个装满食物的木盘,散发着扑鼻的香气。一缕阳光斜映在她的脸颊上,折射出斑斓迷离的光芒,他不由得怔了怔:“阿悉,你起得这么早?”林悉进得房来,放下木盘,抿嘴一笑:“快来尝尝,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霄衡拈了一枚玫瑰香蜜糕,入口清甜酥软,赞道:“甚是美味。”林悉嫣然道:“我想着你爱吃甜的,便跟慕府的厨子学了几味点心,你既喜欢吃,便多尝尝。”霄衡见她说得轻巧,但木盘中的点心无不分外精致,知道她必是一早就起来准备,心下感动,握住她的素手,柔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她闻言一呆:“你……你不喜欢吗?”他摇头道:“不,我很喜欢,但并不愿意你以后常常如此。”话音未落,赵伯雍斜倚在门框上,捂着腮帮子一脸龇牙咧嘴:“大早上的,谁吃酸枣呢,害得本公子牙酸得紧。”他见林悉一插腰,师叔的眼神也凝聚成刀,顿觉情势很不乐观,忙转移话题:“小师妹,萧前辈去哪儿啦?昨晚我和他拼了半夜酒,胜负未分,今儿还想找他一分高下呢,他房里却不见人影。”☆、林悉秀眉一拧,微嗔道:“我师尊是朝游北海暮苍梧的人物,一向潇洒惯了,一时半会儿不见,打什么紧?”不料两日后穆长恭和慕沁大婚时,师尊仍旧不见踪影。大秦城主迎娶日照城主之妹,这门婚事自然震动江湖,前来道喜之人乌压压装满了整个慕府,连南旷微也已派人送来丰厚的贺礼。夜深时分,贺客散去,一双新人送入喜房。林悉见慕沁举止如同木偶一般,知道她实是伤心欲绝,又见慕漴满脸欢容,似乎对这个曾经珍爱的妹妹完全不放在心上,不禁老大不是滋味儿,早早便回了房歇息。月上中天,杨篁忽然在她房外轻叩窗扉,轻声相询:“师妹,可知师尊去了何处?”林悉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推开窗,一张秀美脸庞顿染清亮的月光:“师尊……师尊当真不见啦?”杨篁眉间愁丝缭绕,摇首不答,蓦地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别着急,跟我来。”她不明所以,随着他快步在慕府之中穿梭,他似是刻意避开慕府中往来戒备的家丁,两人奔行如飞,不多时来到穆长恭的喜房,带着她跃上房顶,悄无声息地伏了下来。林悉吃惊道:“咱们来这……”话未说完,杨篁伸手掩住她嘴唇,随即移开了手,转过头去,传音道:“抱歉,失礼了。”少女见他这种失态后立刻克制自我之举,同从前浑无分别,不由得思绪起伏,想起从前与他在太华山上相依为命的岁月,心下苦甜参半,蓦地浮现出霄衡落寞如雪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房中却颇沉寂。半晌才听穆长恭的声音微微冷笑道:“你既嫁了我,怎可不服侍夫君?”慕沁稍一沉默,轻柔的声音忽的响起,居然带了几分娇媚惑人之意:“我知道你是我未来的夫君,但交杯酒未喝,大礼未成,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