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悉摸了摸它的脑袋,开心道:“小狴真能干!”小狴弓起身嗷呜两声,瞟了瞟赵伯雍,神色又是高傲又是不屑。赵伯雍苦笑道:“不错,小狴兄,你实在比我厉害得多,在下甘拜下风。”萧君圭凝神聚气,直到天明,方才缓缓将霄衡体内交错的经脉修复完毕,挑眉道:“少年人,是谁将你重伤至此,萧某实在好奇得很。”霄衡道:“我杀了九幽绝域阵的阵主,旱魃之灵。”他此言一出,旁听的林悉、赵伯雍齐声惊呼,连萧君圭也不禁悚然动容,讶声道:“你杀了旱魃之灵?”霄衡见他问及,也不隐瞒,叹道:“我说没有进去九幽绝域阵,是骗穆城主的。我年少气盛,那时虽然看出他启动了阵法,但对这只存在于典籍之中的上古奇阵十分好奇,并未用‘三才花影’的幻术,而是自己走了进去。”萧君圭对阵法一道也浸淫多年,闻言大感兴趣,问道:“阵里是何等情形?说来听听。”霄衡道:“九幽绝域阵号称‘天下霄衡微微一笑,他和旱魃一场苦战,虽然将她封印,但自己也失血过多,此刻仍是脸色苍白,轻轻靠在洞壁上,几乎无力站直,这么一笑,恰似雪夜寒梅,说不出的冷清悠远。林悉不曾见过他这般柔弱之态,心头一震,怜意大增。她向来怜惜弱小,对柔萝如此,对穿越女也是如此。只因霄衡太过强悍,心中不免有些畏惧,此刻见他伤重,不由得顿起柔情。萧君圭微一沉吟,问道:“霄衡,你说你见到了我的大徒儿,是真的么?”霄衡摇头:“我并未见到令徒,那番倘若穆城主杀了萧前辈和他师妹,他必先杀穆城主再自尽的话,是我自己编出来吓唬穆城主的。我见他提到萧前辈曾带走他的幼弟,言下之意对他那位幼弟十分关爱,而萧前辈的徒弟们我又全都见过,杨兄和穆城主面目相似,自然只有他,才是穆城主的兄弟了。”他心思缜密,远胜旁人,又不像杨篁那么君子,当时情形紧迫,随口捏造一句杨篁语录,毫无心理压力。赵伯雍将山鸡串提到山洞外,找个有河流的地儿,兴冲冲洗剥干净,小狴昂然立在他身旁,看他笨手笨脚地洗剥山鸡,神色很不屑。按赵伯雍意见,就要生一堆火,把几只山鸡烤得滋儿滋儿喷香,但林悉觉得,霄衡重伤未愈,应当炖鸡汤给他喝才是。霄衡再三声明,他已无什么大碍,林悉将头摇成个拨浪鼓:“霄衡,你虽然是师叔,但这回须得听我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不好好将养将养?”荒木山上条件简陋,一行人只得带上山鸡,下得山来,在山下一处农家借宿,顺带着借了农家的锅碗瓢盆。林悉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炖上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她刚架上炖汤的陶罐,萧君圭便向她招了招手,笑吟吟道:“阿悉,过来,师尊问你,你会炖鸡汤么?”林悉走到他面前,皱了皱眉,叹气道:“师尊面前,我也不说假话啦,确实不太会。”萧君圭蔼然道:“傻孩子,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呢?”林悉睁大眼,奇道:“师尊会炖鸡汤么?”她记得在太华山上时,一直都是杨篁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地带大七八个师弟师妹,但杨篁不擅厨艺,常常令诸位师弟师妹扼腕叹息,怎么就走了眼,拜入太华山当徒弟。幸好后来柔萝学得出众的厨艺,终于彻底解决了众人的伙食问题,在这期间,师尊的甩手掌柜当得着实逍遥自在。此刻听师尊言下之意,似乎颇通厨艺,不禁令她刮目相看。萧君圭向她粲然一笑:“为师也不会。”林悉恨不得一把抓住这老不死的,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想到他虽然为老不尊,好歹是她师尊,忍气吞声地转身就走,萧君圭倒背着手,笑道:“不过这农家主人张婶儿会。”林悉找到张婶儿,给了一大锭问赵伯雍要来的银子给她,张婶儿笑眯了眼,手把手地教她如何炖汤,不到片刻,鸡汤锅便已炖在文火上了。小狴闻到鸡汤的香气,食指大动,凑上前来,拉拉林悉的衣角,笑眯眯地看着主人。林悉摊手道:“霄衡重伤未愈,正需要滋补,这些鸡汤都是给他喝的。”小狴大为不满,摇头摆尾,以示抗议。林悉安抚它道:“小狴乖,这鸡汤是给师叔补身子的,等师叔好了,我再炖汤给你喝。”小狴只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一扭头,生气又忧郁地走了。林悉炖好了鸡汤,一把推开环伺在侧,对鸡汤不怀好意的萧君圭、赵伯雍二人,端进房里。霄衡被林悉勒令躺在床上休息,见她端着鸡汤进来,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阿悉,多谢你了,你……你对……你人真好。”林悉爽朗地笑了:“你别和我客气啦,同门友爱,理所应当。”霄衡脸上晕红更甚,低声嗯了一声,浅浅一笑。林悉不觉看得有些恍惚,记得初次在云中城见到霄衡,那时他清冷萧索,无论站在哪里,哪里就像刚刚下了一场雪,如今少年还是那个少年,较之从前,却多了几分暖意,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这么清浅一笑,仿佛有满林桃花自惭形秽,瞬间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