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头脑未曾清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实际上等他完全清醒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张床太宽阔了,似乎能躺下五六个云泽,暗青色的帐幔低低的垂了下来,里面光线很暗很暗,能嗅到很浓重的药草气息。
“当——当归?”
云泽的声音略有些虚弱,他正要起身,然而四肢百骸沉沉无力,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
外面传来一声很细微的咳嗽,之后一只细白的手掀开了床帐:“小公子醒了?”
是秋歆,云泽猜出自己应当是在钟行的住处。
然而秋歆眼圈儿微微泛红,整个人的神色不佳,就像一根紧紧绷着的弦。
云泽缓缓的挪了一下身子:“水。”
秋歆取了茶水喂云泽一口,她眼睛里瞬间落下泪来:“您总算醒了,奴婢这就请殿下过来。”
云泽昏迷了很多天。
他这具身体少年时忍饥挨饿,在侯府上的待遇十分凄惨,因而身体底子不算太好。
那日伤得最重的并不是脑袋,他那日被马车上的横木压到了胸腔,身体内部器官有些出血,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苏醒,一众太医都被囚禁在了摄政王的府上,府上人人自危,皆不敢大声讲话。
云泽只记得那天马车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其余事情全都不清楚,至于为什么会在钟行这里,他并不知晓缘故。
钟行正在和一众大臣们商议玮州军务,赵毅被叛军打得节节败退,眼下霆郡已失,叛军对明都虎视眈眈。
秋歆悄悄走了过来,在钟行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殿下,小公子醒了。”
钟行点了点头:“先让柳林去把脉。”
议事过后,钟行回了住处。
太医院院使柳林这些天-衣不解带在云泽身边照顾,他给云泽把脉后道:“公子这些天最好不要下地走路,有什么需要让下人们代劳便好。”
云泽声音比平日里更轻,可以听出他并没有太多气力:“劳大人费心了。”
柳林在心里抹了一把辛酸泪,岂止是费心,这事还费脑袋。
摄政王钟行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难怪皇帝听到他的名字就犯怵,这些天柳林看到钟行后两条腿就颤抖。
有些传言真不是空穴来风。
好在这个小病人性情很好,一醒来便感谢他妙手回春。
柳林笑着道:“不费心,一点也不费心。”
云泽道:“大人先救了我外祖母,眼下又给我治病,真不知如何感谢。等我病愈之后,定要去大人府上拜谢,大人住在何处?”
柳林看云泽态度温和,忍不住和云泽多说了几句话:“我住在——”
话未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柳大人住在广白胡同里,等你病愈后我陪你去看看。”